“我不是你妹妹！”秦桑立時截斷的話，麵無表道，“咱們不是親戚，也不是故舊，你我也沒那麽好，請你我秦小姐。”

宗倩娘的臉慢慢漲紅，強自撐著笑道：“妹妹為何這樣對我？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對，得罪妹妹了？”

“沒錯，你是得罪我了！宗小姐不愧是巡千金，名門之後，主意大得很吶！先前求我爹我哥幫忙，上說得那個好聽，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秦桑不住冷笑，“結果你扭臉就拆臺，生生把我爹我哥架在那裏，弄得裏外不是人，平白招惹皇上一頓申斥。”

宗倩娘大驚，“這話是怎麽說的？我真是冤枉……”

“你不冤枉！我問你，衛家長公子帶人進京喊冤，是不是你安排的？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大簍子？”

“這事和我沒關係，我勸他不要不要，是他自己非要這樣幹！”宗倩娘矢口否認，接著小心翼翼問道，“這事……他辦錯了？”

秦桑眼中怒氣一閃，冷哼道：“他沒錯，辦得太好啦，宗大人名天下揚，皇上了昏君，連我爹都了助紂為的惡人——東廠可不就是關押忠臣的地方麽？”

秦桑斜眼脧，“可憐我爹我哥，本是好心護著你爹不刑，現在倒好，背了一的罵名！沒見過你這樣的，誰幫你，你不知恩，反而貶低人家給自己臉上金！”

宗倩娘驚慌地站起，臉又黃又青，已沒了，半晌才吃力地說：“沒……我沒有，與我不相幹，那、那我爹會怎樣？”

秦桑幽幽歎道：“你爹怎樣我不清楚，反正我爹是結結實實挨了皇上一頓罵。本來我爹都說皇上饒宗大人命，結果你們這樣一鬧……”

的目中著些許的惋惜，還有幾埋怨，緩緩搖頭道：

“把皇上架在火上烤，你說皇上生了一肚子氣，他能輕饒你爹？而且，衛家也牽扯進來，實話和你說，要不是怕貿然抓衛總兵引起遼東軍營嘩變，他早就被押解進京！”

宗倩娘子晃了晃，喃喃道：“不可能，你定然是在唬我，利用民意裹挾聖意，先前你們不是也用這個法子擺了蘇首輔一道？盛史不也是因此才得了朝廷的嘉許？怎的到我這裏就不！”

秦桑上下打量兩眼，此時方明白為何想出這個主意。

不失笑：“裹挾二字不可說。而且兩件事從兒上就不一樣，彈劾盛史都是捕風捉影的事，他更沒拿國庫一兩銀子！宗大人的罪名可是實打實的，不管是何緣由，十萬兩雪花銀生生從國庫飛了，居然還為他喊冤，皇上豈能不惱。”

宗倩娘猶不服氣，“但……我爹充其量也就是挪用庫銀，再說你不也從保定藩庫拿銀子使麽？一樣無事！”

秦桑臉漸冷，“你忘記一點，我打了借條的，也沒做假賬想要蒙混過關，且不出三日就還上銀糧，任誰也挑不出我的病。”

端起茶盞道：“和我比？連勢都看不清楚就照搬照做，白長個聰明樣子，真是蠢得沒邊！”

不等宗倩娘回話，豆蔻頗有眼地架起的胳膊，“我家小姐話都說這麽明白了，您請回吧。”

宗倩娘掙紮道：“秦小姐，這事真和我不相幹，你不能怨我，求你救救我爹吧！”

秦桑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宗倩娘聲音轉弱，逐漸變為嗚嗚咽咽的哭聲。

片刻，豆蔻回來稟告說：“又跑到大門口候著，準是堵爺去了。小姐，要不要奴婢把請回屋？”

“不必理會，隨折騰去吧，你著人盯點就行。”

“小姐，老爺真因爹的案子吃掛落了？”

秦桑莞爾一笑，“我嚇唬呢，皇上是生氣的，不過不是衝我爹，皇上氣的是衛家和蘇家。”

豆蔻詫異而好奇，“皇上對衛家不滿，奴婢能猜到緣由，可蘇家又是為什麽？”

秦桑挑眉，“想知道？”

“嗯！”

“偏不告訴你，你就睜大眼仔細瞧好吧！”

秦桑笑了幾聲，隨即歎口氣，“宗倩娘得知衛峰被抓，隻拚命和他撇清關係，竟連一句他好不好都不肯問，涼薄至此，我都替衛峰不值。”

豆蔻笑道：“反正有衛家心，管他們呢。”

秦桑起踱到廊下，一直向東北方向盯著，良久方悠悠然道：“衛家的人，也該得到消息了。”

轉眼間日子邁進臘月門，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接連下了一天一夜，待早上起來，整個京城已是銀裝素裹一片琉璃世界。

宗倩娘消瘦許多，宗長令的案子懸而未決，而朱閔青對愈來愈冷淡，大有撒手不管之意。

是真的慌了。

此時不後悔，不該把所有的希都寄托在朱閔青上，若是多找幾條門路，也許不至於這麽被。

現在能救爹爹的還有誰？

宗倩娘想來想去，一咬牙，終是拿定了主意。

聽說江安郡王禮賢下士，為人謙恭厚道，也許能求他說。

揣著衛峰相贈的匕首悄悄出了門，先去當鋪當了二百兩銀子，然後雇頂暖轎，徑直到了江安郡王府。

剛報上名號，門房就把往外趕，“沒帖子的一律不準進。”

宗倩娘忙遞過去一錠銀子，賠笑道：“勞煩您通融一下，郡王爺認識我父親的。”

門房拿在手裏掂了兩下，收懷中卻還是不讓進，“不是小的為難您，誰都知道宗大人的案子，您的來意小的也能猜到。可我家郡王不管刑獄，您有冤，去大理寺申訴。”

說罷，“咣當”關上大門，差點到宗倩娘的鼻子。

宗倩娘僵在原地，氣惱非常，委屈至極，忍不住又哭起來。

一個聲在背後響起，“哭有什麽用，哭就能把你爹哭出來？”

宗倩娘回去，不知何時一輛馬車停在照壁前，有個長相端莊的子隔著車窗在看。

問：“你是誰？”

蘇暮雨溫和笑道：“能救你爹的人，上來，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天空彤雲布，顯得異常昏暗沉，似在積聚著一場暴風雪。

與此同時，秦桑也迎來了一位從遼東而來的遠客。

衛夫人小小的個子，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容長臉高鼻梁，眉眼和衛峰有幾分相似，角微微上翹，看起來總像是在笑。

見了秦桑，二話不說就膝一蹲，“承蒙朱總管關照，我家小子才保住一條命，此番上京，我就是代表衛家專程答謝朱總管來的。”

第70章

衛夫人真意切的一番話並未打秦桑,衛峰帶人從遼東一路來京,搞出這樣大的靜，不信衛家不知道。

衛家並沒有強行阻攔，他們又是打的什麽算盤？恐怕也存著試探的意思。

因此秦桑忙還了一禮，客氣又疏離地說：“衛公子的事我不大清楚，不敢當您的‘謝’字。”

“說到底都是為了宗大人的案子。”衛夫人眼神微閃，“宗大人獄,我衛家也有責任,理應替他奔走。可這幫人也分怎麽個幫法，不會遊水的人下河救溺水的人,那兩人不是都擎等著淹死麽？”!思!兔!網!

秦桑隻笑不接話。

衛夫人用一副恨鐵不鋼的語氣歎道：“可恨我家那傻小子心眼太實誠,誰的話也聽不進去,誰勸和誰急。在家裏鬧翻了天，幾次揚言要斷絕父子關係,把他爹氣得吐了，現在還起不了呢，我們也實在沒辦法。”

秦桑不知這話有幾分真,隻勸道：“一時犯了左而已,終究是親兒子,過不了幾天就會轉醒。”

衛夫人眼角,“我一知道他被抓，就趕來了。實不相瞞，我先去的順天府，那小子吃得好睡得香,倒長胖了兩斤，驚得我呀！因我家老爺和邱萬春有幾分，這才得知，是朱總管給順天府遞了話。”

秦桑狀若不經心似地問道：“聽說衛總兵曾在錦衛任職？好像還查過壽王案？”

“的確是，後來就去了遼東，一晃都十來年了。”

“我外家就是此案牽連才落敗的，我母親死前還在介懷，我外祖隻不過和他來往切些……唉，任誰也想不到壽王會突然謀反。”

衛夫人臉微變，卻馬上恢複如常，因笑道：“這案子我曾聽老爺念叨過幾次，隻是歎息將星隕落，旁的卻不肯多說。”

說著子微微前傾，低聲音道：“本該他來京才對，一來總兵不可擅離職守，二來唯恐給朱總管招惹口舌是非，所以才讓我這個‘無關要’的後宅婦人來此。您放心，在衛家我說話一樣管用。”

秦桑重新上下打量幾眼，沉道：“這案子因拖欠軍餉所致，說白了是皇上和朝廷理虧在先，但皇上不能有錯，本來宗大人吃個啞虧也就過去了。但衛小將軍這一鬧，打的是皇上的臉，你他如何忍得？”

衛夫人長長歎了口氣，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是我們錯了……這是七萬兩銀票，我們變賣了全部田產家業，和遼東幾個衛所的指揮使、參將等人一起湊出來的，請朱總管呈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