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難又痛苦，口如同被了塊石頭般，惡心地想吐。

更苦悶的是，他沒辦法向別人訴說。

這個夢，他只告訴過季喬。

曾經他想用夢來告訴季喬他們會有一個好結果，而如今夢到的容卻是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

他要怎麼和季喬說？

他本來以為的幸福生活被自己親手毀掉了嗎？

季喬本不會安他，只會毫不留地恥笑他，諷刺他。

“你夢到后面的了嗎？

也許后來你出軌濫找小三……”

季喬那天的話再次回響在耳畔。

當時認為絕對不可能的事，沒想到卻是一語讖。

常寧遠懊惱無比，胳膊撐在桌上，雙手捂著臉，萬念俱灰。

他為什麼要夢到后面的場景呢？

他寧愿只夢到兩人剛結婚的那段時間。

他們住著簡單狹小的房子，因偶爾一頓的豪華餐開心，為多一個月的年終獎慶祝……

想起夢里自己和季喬在出租屋時的快樂和幸福，眼淚一點點從指中流了出來。

他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之中，連宿舍開門的聲音也沒有聽到。

“你怎麼了？”

吃完飯回來的陳顯見到常寧遠嚇了一跳。

他幾步過來，強行將常寧遠的手掌從臉上挪開，頓時呆住。

這是陳顯第一次看到常寧遠哭。

他的眼睛通紅，下一片青，臉頰是沒來得及掉的淚痕。

“沒事。”

常寧遠反應過來，躲開陳顯的視線迅速了把臉。

陳顯呆呆看著他作，等他恢復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家里出事了？”

常寧遠搖搖頭，不愿多談的樣子。

陳顯略一思忖，倒了口氣：“不是為了季喬吧？”

常寧遠沒有說話，神落寞。

“我知道，現在是和你不對付的人走得近。

但是既然拒絕你了，和其他人在一起也正常嘛……”

常寧遠面繃，拳頭握得很。

嗯，很正常。

可是他也很難，明明一開始的他們那麼好。

“你真就這麼喜歡？”

陳顯看著常寧遠抖的臉，不可思議。

常寧遠低低“嗯”了一聲。

也許是了夢里的影響，季喬在他心中的地位遠不止是一個喜歡的人。

他好像已經和季喬經歷了那些年似的，從校園到社會，從青到。

人生中最為青蔥好的歲月，他們是一起度過的。

某種程度上，季喬是他那段時間的神支柱。

可本來安穩幸福的生活，卻被他一手毀了。

想到這里，常寧遠的眼圈又是一紅。

陳顯看不下去他這副圣樣，“嘖”了聲。

“你要實在那麼喜歡，就再去追唄！”

常寧遠一怔，布滿的眼睛直直看向陳顯。

“看我干嗎？”

陳顯抿了下，“我一直是勸你放棄的。

但你看你現在什麼樣了？

反正季喬現在又沒男朋友，你要實在喜歡就去追唄！在一起還能分手呢。”

常寧遠低聲喃喃，聲音里滿是沮喪：“可現在這麼討厭我……”

他當然不怕和賀時禮公平競爭，可季喬對自己的厭煩那麼明顯，他想厚著臉皮忽略都不行。

“所以到底為什麼突然討厭你？”

陳顯也不明白。

剛開學的時候兩人明明還好的，后來好像突然間季喬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你仔細想想原因，改掉不喜歡的點，說不定還有希呢？”

陳顯說者無意，常寧遠卻聽了進去。

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進腦海。

——他會做這個夢，是不是代表，季喬也可能做了同樣的夢呢？

常寧遠的心跳倏地加速，“怦怦怦”地幾乎要跳出膛。

他知道這個想法很匪夷所思，但是仔細想想又很有道理。

季喬對自己的態度是突然轉變的，如同突然轉了180度彎。

一開始說自己腳踏兩只船，前一段時間又說他出軌濫。

如果季喬提前夢到了這些容，那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常寧遠恍然大悟，季喬很可能是夢到了自己以后出軌的事，所以拒絕和自己在一起。

想清楚的那一刻，常寧遠隨即跑出了宿舍。

他要見季喬！

他要和季喬解釋，道歉，承諾，或者隨便什麼都行。

總之，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季喬。

常寧遠站在生宿舍樓下，一直等到下午上課前。

生宿舍陸陸續續下來了一群群準備上課的學生，卻遲遲不見季喬的影。

直等到錢靜靜和韓珍妮下來，常寧遠實在忍不住上前追問。

他這才得知了季喬已經回家的消息。

停頓片刻后，他失魂落魄地去了教室。

今天是4月29日，距離季喬回來還有好幾天。

想到還有好幾天才能見季喬解釋，他就如鯁在般難。

晚上，常寧遠輾轉反側，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睡著。

夢里，季喬發現了一切，氣沖沖地將手機砸向他，提出了離婚。

常寧遠瘋狂搖頭，在夢中無聲地大喊不要。

可是沒用，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做不出任何改變。

凌晨3點，常寧遠驚嚇著從夢中醒來，坐起子著氣，后頸被冷汗沁了一片，心臟狂跳不止。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常寧遠睜著眼靠坐在床頭，決定一早就買票去季喬家找。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

回到家的第二天，季喬一早就去了媽媽店里幫忙。

忙到中午的時候，季湘催兒回家睡覺。

季喬想了想同意了。

決定回家休息會兒，再把電腦拿過來看。

H市的市區不大，季喬戴上帽子，騎上單車往家趕。

剛騎到自家小區門口時，季喬的視線里忽然晃過一個悉的影。

心里一驚，猛地剎車。

那個在門口晃悠的人，怎麼那麼像常寧遠啊？

季喬下意識低了帽檐，定睛向門口看過去。

！！

真的是他！

他怎麼知道自己家在這里？

沒來得及細想，季喬連忙騎著車繞開了小區，一路騎到了H市的街心花園。

將車停好后，一個人走進了公園。

風和日麗，春和景明。

公園門口的噴泉開著，泉口汩汩往外噴著細細長長的水流。

寬敞的道路不時走過結伴而行的游人。

季喬無心欣賞公園的好風景，找了石凳坐下。

打開手機，翻出了賀時禮的微信。

季喬：【我在小區門口看到常寧遠了】

下一秒，賀時禮的電話就來了。

“常寧遠去找你了？”

賀時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促。

“嗯。”

季喬吐了口氣。

“那你先不要回去！”

賀時禮立刻說。

他那邊的聲音嘈雜，約有穿服和說話聲冒出來。

“嗯，我看到他就沒回去了，找了個公園坐著。”

季喬隨手拉過來一樹枝，在石凳上無意識地畫。

“干什麼，你擔心我啊？”

開玩笑。

賀時禮那邊的背景音卻是忽然安靜下來，清潤的聲音清晰地從聽筒傳出來。

“你發個定位給我。”

季喬心中一，松開了手里的樹枝，帶著葉子的枝干霎時回彈進了綠叢中。

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有個猜想。

“你要干嘛呀？”

季喬輕聲開口，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在忐忑又期待的心中，聽到賀時禮溫和磁的聲音。

——“來找你。”

——“記得嗎？

我答應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