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玖齡在養心殿裏擰眉來回踱步,小九小紅兩個丫頭在一旁一無所知的傻樂。
就在此時,周淩清回來了。
他穿臨朝黃袍安坐在椅上,由李德推了進來,臉上漾著微不可見的笑意。見我懷抱著玖齡,更是笑得角上揚,看到我一臉的憤恨,他才收了收誌得意滿,撇退了左右,如此也正合我意,我把玖齡遞給了小九,等人都出了殿,關上了門,才若無其事道,“皇上如今康健的好吶,都能支撐著上朝去了,那我今日豈不是就能辭宮到外頭去了?”
他怔了一瞬,反問道,“玖齡也來了宮裏,你還惦念著出宮?”
“否則呢?繼續在你步步為營的陷阱裏爬?”我的聲裏帶了莫明的怒氣。
他聽了有些理虧,解釋道,“朕也是……不得不用了些小計謀……朕今日已經力排眾議複立了你做皇後,玖齡,已封了長樂公主,既封了公主,也自會把當親生兒來看待……”
“你瘋了?!玖齡……”
周淩清大吼著打斷了我,“對!!我是瘋了,我瘋了!你休想再逃開我邊!我絕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我有些瞠目,但很快恢複了理智,於是出言質問道,“可皇上在將我母的人生盤算好之前,都不必知會我一聲嗎!?”
“朕知會了你會應了嗎!?你不會!你會絞盡腦的破壞朕的計劃!”
他倒殘心明。
“可這般,你就一定我會安生的就此一生嗎?你以為走了楚淮,我就死了心嗎!?”
“沒有楚淮,就隻有朕了!你早晚都能死了心!你若願意當這個皇後,我就繼續當這個皇帝!倘若你對此不屑,朕這帝位即刻傳給皇子也不是不可!朕就陪你去浪跡天涯!你若還想著逃開,朕還有下下策!那便是在這四方天地裏將你囚起來,朕也不做什麽勞什子國君了,咱們就這般一起在此耗到彼此油盡燈枯吧!”
周淩清擺爛擺到讓人懷疑人生了。
我的怒氣被這廝的胡攪蠻纏清得煙消雲散,良久才懵懵的道了句“你瘋魔了……”
“更瘋魔的還在後頭,你且走著瞧!”
嗯更瘋魔的在當天下午就上演了——周淩清雷霆一聲,把後宮解散了,如意甚至未來得及見我最後一麵就出了宮。
未免他有更讓人難以琢磨的作,在又一次他去閣議事前,我喊住了他,我說你是皇上,萬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勸解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這廝打了岔子,他說已經三思過了,這就要去擬退位詔書,讓俊材繼位。
眼看著他要將瘋魔進行到底,我實在忍無可忍,嘶吼道,“他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如果能接住這潑天大任!你清醒一點!”
“帝王之才該從娃娃抓起,朕說他行,他便能撐得起!”
他倒是看得開,但小俊材不過五六歲,哪裏能就這麽被綁到龍椅上!?
“不是說封了我做皇後?皇後寶印在哪裏!?我要做皇後!”
我心一橫,閉著眼睛,向他討要起後位。
周淩清隻眉一抬,揚聲道,“哦?你終於想通了?”
怕我反悔似的,他立即喚來了李德公公將皇後寶冊寶印給了我過目。
我剛接到手裏,小高公公就慌裏慌張的作著揖到了殿口,“皇上吉時到了,您得往閣去了……”
退位也要找個吉時退?
周淩清輕輕打了打手勢,讓人推他出去,我連忙擋在了前頭,“我都應了,你還一意孤行什麽!?”
“娘娘在說什麽?外頭閣裏,大臣都等著皇上宣旨立皇子為太子呢……”
李德一掌給到了小高公公的頭上,呲牙道,“就你多!還不快推皇上過去!誤了時辰,你可擔待的起!”
我怔住了,看著這仨人匆忙離去的背影,沉思起來。
合著,我,又,被,拿,了?
但我的一腔怒火,很快就被變為“二十四孝好男人”的周淩清撲滅了,他果然與從前有了很大區別。
因坤寧宮一直都不曾荒廢,我拿了皇後寶冊後就馬不停蹄的搬了過去,然而幾乎同時,周淩清的私人件也被人搬了過來,即便再忙,一夜,這廝定要準時踏足坤寧宮,問完俊材功課,就對著玖齡又親又抱,毫不在心這是別人的“閨”。
過年前一天,又讓人將花園“開墾”出一片新地,說是讓我隨便播種藥材,隻要我喜歡,他什麽種子都弄得來,甚至承諾要在宮裏建一個藥房供我培養興趣,另又招了許多醫到坤寧宮來,若我閑得無聊,也可有人切磋。
大到“人生理想”,小到“粥飯溫飽”,一一都被這廝放在了心上。
午夜夢回,我時常覺得是癡人做夢,但看著一旁周淩清的睡,心間不由的一暖,又覺得倘若是夢,那就長一些,再長一些吧。
這場想長一些的“夢”裏一切都好,唯一磨人的是,周淩清的“安全”。
他在“沒關係,你既在我邊,就是我的人!”跟“你雖在我邊,但心裏是不是還裝著別人”之間反複橫跳,一會兒自信異常,一會兒又自卑萬分。
我仿佛是絕世“大渣”,而他才是當代“聖”。
直到半年後,他偶爾還是會一雙眼睛向我,辛酸的問道,“我如今走進了你心裏幾分?”
我被問的實在不耐煩了,手指指一旁搖搖床上的玖齡回道,“長得像誰,我心裏的便是誰!”
周淩清聽完,臉一凜沒了靜,我再看向他時,他已然滿眼挫敗。
“玖齡並非早產兒,生辰在十月——”
我提點道。
周淩清手裏的佛珠串叮當當落了地,他看看我,再看看玖齡,三兩步到了搖搖床旁側,一雙眼睛這就長在了玖齡上,良久才著聲音問道,“……是朕的兒?”
見我點了頭,他才又盯向了玖齡,不知過了多久,他倏地從半蹲著的狀態起了,大步向我走了過來,到我前的下一刻便二話不說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他恨的牙,鐵青著臉道,“趙樂明!你騙的朕好苦!”
這廝不是要殺人泄憤吧,我開始手腳掙紮,我大聲嚷嚷著做著聲勢,“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既然朕錯過了玖齡的出生!你自然要再賠朕一次!”
他說著腳步加快了些。
“可現在青天白日……”
“青天白日也沒人能做得朕的主!”
……
幔帳就此散了一地。
周淩清,禽難改,本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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