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現在已經不唱那些了,我現在品味很高雅。”
“嗬。”他又是輕笑。
林芳洲有些惱,“去去去,走開,熱不熱啊。”
“熱,真熱,我給你扇扇。”他還在笑,打開折扇,用力地給扇風。
一邊扇著風,雲微明的目往周圍掃了一眼,見沈二郎正往他們這個方向在看,雲微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沈二郎慌忙低下頭,飛快地嗑瓜籽兒。
花裏唱完,照例有很多人打賞。林芳洲也賞了一百錢,不過一百錢是沒有資格掛燈籠的——隻有打賞一兩銀子以上的,才會掛上紅的燈籠,燈籠上寫看客的寄語,一連掛半個月。
雲微明說,“你既然喜歡,可以多賞一些。”
“一百錢夠多了。”
雲微明從腰間的荷包裏出來一塊銀子,扔進那銅盤裏。
好大一塊銀子,說有十兩八兩的,林芳洲看著很有些疼。
過不多久,花裏換了服,下得場來,直走到林芳洲二人跟前,福了福,答答地說,“多謝兩位公子賞。”
林芳洲心想,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往常花裏從來不曾特別謝呢。
雲微明卻呆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問,“男人?”
那花裏臉一紅,點了點頭。
雲微明不太喜歡塗脂抹的男人,也不喜歡林芳洲喜歡。
哪知林芳洲卻很喜歡,回去的路上還掐著蘭花指學那花裏的唱腔,看起來娘唧唧的。他看著一陣無力,又不好說什麽。
又過了幾天,林芳洲狠心花錢,請花裏來家裏唱戲了。荷風荷香兩個婢也被林芳洲借走了,一個彈弦兒一個吹-簫,花裏扮了漂亮小娘子,林芳洲扮落魄書生,與他對戲,幾人玩得不亦樂乎。
雲微明一回家,看到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麵,已經不知道該吃男人的醋還是該吃人的醋了。
林芳洲還給自己取了個藝名“花裏貂”,雲微明聽到這名字時差一點吐,捂著心口安自己:能安安分分待在家裏唱戲,不出門胡鬧,不是好的麽……
林芳洲膽子越來越大,終於,在花裏的慫恿下,也扮了滴滴的小娘子。一淡的子,梳一個俏生生的元寶髻,戴著金鑲玉的首飾,了香,塗了胭脂,連眉都修了,細細的黛蛾眉,眉下一雙眼睛明亮又好看。
花裏給林芳洲化完妝,拍手讚道:“好一個娘!”
林芳洲嘿嘿一笑,“你也是呢!”
十七看得有些無力。雖然他們的扮相很好看,但是一想到這兩個實際都是帶把兒的,他就有一種深整個世界欺騙的錯覺。
好端端兩個男人,生生變了一雙姐妹花……
林芳洲和花裏都扮作了人,就沒人來扮書生了,最後他們拉了韓牛牛來救場。
所以這是什麽?一個長得有些一言難盡的書生,和兩個帶把兒娘子不得不說的事?
十七不想看,他眼睛疼。
但是他必須看,因為他是唯一的觀眾……
十七發現,自從以“保護林公子”的名義跟到林公子邊,他做了除保護林公子外幾乎所有的事。
真是令人的人生經曆啊,得淚流滿麵!
三個人演完一段時,林芳洲問十七:“怎樣?評價一下。”
十七早已經看得神呆滯,想也不想答道:“鮮花在牛糞上。”
韓牛牛臉一變,嗚——哇——
哭了。
林芳洲怒道:“你怎麽能這麽說人呢!”
“是啊,”花裏小聲嘟囔,“你自己有多啊?還沒有我一手指頭呢,也好意思笑話別人。”
荷風荷香不敢罵十七,但神也是惱怒不滿。
四人都來安韓牛牛,十七自知失言,連忙上前作揖賠不是。
正鬧得不可開,突然一道聲音傳來:“這是在鬧什麽?你們林公子呢?”
眾人連忙跪下拜道:“殿下。”
林芳洲沒有跪,小元寶不喜歡對他跪,也不喜歡。
雲微明沒理會他們,又問了一遍:“林公子呢?”
“我,我在這裏啊,小元寶……”林芳洲弱弱地舉起手。
雲微明目投向,看得一呆,“你……”
林芳洲覺很好玩。提著子,一蹦一跳地走向他,“嘻嘻嘻,我在唱戲呢,扮這樣子,怎麽樣?”
他那樣呆呆地看著,也不眨眼睛,也不說話,像個木頭人一般。
林芳洲拍了拍他的臉,“喂,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沒有……”
他總算回了魂,不過還是有些呆,愣愣地看著。看到他眼中的倒影,真是一個人哪,怎麽看怎麽喜歡。林芳洲對著小元寶的眼睛整理了一下發髻,一邊笑道,“這個是元寶髻哦,好看嗎?”
“好、好看……”
仰著頭,笑起來明眸皓齒的樣子,使他心跳瘋狂地加快,仿佛無法控製的野馬在狂奔。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不喜歡男人塗脂抹,可是看到塗脂抹的林芳洲,他非但沒有反,反而……反而很喜歡……
喜歡得有些慌張,不知道說什麽好,大腦一片空白。
那麽好看,眉,眼睛,鼻子,,無一不好,連頭發都散發著蠱人的氣息;還笑,笑容像一把鉤子把他鉤住,捆起來,無可逃,也不想逃,隻想溺死在這樣的笑容裏。時永遠停在這一刻吧,讓他永遠睡在這一刻,不要醒來。
林芳洲把他的眼睛當鏡子了,著自己的發髻,說道,“還真的是一個元寶呢,你。”說著,主過腦袋,邀請他頭上的“元寶”。
他沒有的發髻,反而輕輕抬起了的下。
這作太像是惡霸調戲良家婦了,林芳洲莫名的有一點,又不好意思表現的太娘們唧唧的,於是挑眉一笑,道,“公子,請自重。”
雲微明恨不得立刻將眼前人進懷裏。好在他尚存著一冷靜,隻是拇指按著的下,用力蹭了一下,說道,“一個大男人,什麽胭脂。”
“哼,”林芳洲偏頭躲掉他,撇了一下角,“你管我呢,別人能這樣,我就不能了?你既然不喜歡就去別吧,我們繼續唱。”
雲微明也不敢多待,生怕自己一時衝做下錯事。他轉離去,吩咐旁人不許跟著他,一個人在花園裏兜兜轉轉地彷徨。
腦子裏飛快地過著無數的畫麵,每一個畫麵都是林芳洲。以前的,現在的,高興的,難過的,男裝的,裝的……
他腦子很,心緒如波濤般湧難平。
走到一花田,姹紫嫣紅開得正盛,他往那花田裏一倒。眼著藍天,耳聽著鳥鳴,鼻端浮著花香。
他抬起手,看著指肚上那層薄薄的胭脂。
他把指肚湊到鼻端嗅了嗅,閉上眼睛,緩緩地吐了口氣。
突然就苦笑了。
雲微明啊雲微明。
一多之障,一生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