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聚到了晚上八點,最後在好幾個人喝到爛醉時收場。
組織這場聚會的班長去結賬時被告知免單。
班長手上還拿著錢包,聽到這話一愣:「免單?」
服務員著標準的八齒微笑:「老闆特意代過,這桌免單。」
後來周橙靜好奇提起,為什麼老闆唯獨給了他們這桌免單,是因為有認識的人嗎?
開店做生意就算不為賺錢,也不能做慈善吧,平白無故的免單。
服務員將蜂蛋糕打包裝好,遞給林瑯。
接過的同時,將付款功的手機界面拿給服務員看。
不輕不重的兩聲道謝聲,一前一後響起。
「可能吧。」林瑯清淡的語氣,是在回答周橙靜剛才的問題。
這家店的生意很好,尤其是招牌蜂蛋糕,最也要排半個小時的隊才能買到。
周橙靜聞到蜂的味道了:「你不是不吃甜食?」
林瑯說:「給徐初買的。」
周橙靜故作嫌棄,用手在鼻子前掃了掃:「的酸臭味。」
林瑯笑了笑,沒說話。
有時候覺得,徐初是外婆不忍心看一個人太苦,所以特地派到邊來保護,讓也會一下生活中不是只有苦。
林瑯是在大一認識徐初的,他們之間沒有曖昧期,認識不過幾分鐘,就確定了關係。
剛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的相模式就像陌生人。
——也確實是陌生人。
在得知林瑯是北方人後,徐初會帶去吃附近有名的北方菜館。
也會配合,吃一些自己吃不慣的大醬。
林瑯握著筷子,看著面前那些剛出鍋,還冒著熱氣的綿大白饅頭,有點尷尬的小聲說:「我是北方出生,但我是在南方長大的。」
他一愣:「這樣嗎。」
然後林瑯就笑了:「不過試試老家口味也好。」
林瑯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他笑起來很好看。像湖水盪開漣漪。
同時也在心裡盪開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林瑯很喜歡他的笑,好在,他也很笑。
所以林瑯每天都能看到他的笑容。
他會在吃完一碗飯後笑著誇獎:「我們小瑯今天沒挑食,真棒啊。」
也會在做噩夢被驚醒時,抱著輕聲安,那時他的眼裡滿是心疼。
林瑯在他的懷裡一不,說:「徐初,我想看你笑。」
然後他就笑了,他說:「小瑯不怕,哥哥在。」
他總是以哥哥自居。林瑯看到他的笑容,也看到他因為心疼而泛紅的眼底。
的人生一直在反覆的拋棄中度過,除了外婆,這是第一次有人心疼。
所以什麼是呢。
是寵溺,是縱容,是心疼。
還是在另外一個人面前,彆扭的稚。
這條路的路燈經常壞,像是某種會傳染的病毒,一壞便是一整排。
林瑯不敢一個人走夜路,黑夜總會讓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小的時候有一個家,可連媽媽都不知道的父親是誰。
那個時候太小,年輕不懂事,做了錯事之後,有了林瑯。
如果不是沒錢打胎,林瑯恐怕早在還沒人形的時候就被流掉了。
媽媽試過很多種方法,葯流,滾樓梯,甚至用拳頭捶自己的肚子。
可林瑯還是頑強的活了下來。
出生在一個夜晚,母親連名字都沒給取。
說林瑯是摧毀人生的怪,因為的出生,所以自己飽白眼。
恨自己的兒,恨林瑯,恨這個才剛出生的嬰兒。
無數個夜晚,林瑯都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還那麼小。
萬幸,還那麼小,所以很多痛苦的事都沒有記憶。
外婆接到自己兒死訊的消息趕來時,只看到傷痕纍纍的林瑯。
因為林瑯怕黑,所以徐初每天都會來接。
他們一起在這條沒有燈的路上走過無數遍。
徐初牽著的手。路上沒人,只有他們兩個,很安靜。
他握住了的手,也握住了那顆沒有安全,懸浮著的心臟。
到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林瑯頓時不害怕了。
覺得,只要徐初陪著自己,什麼都不怕。
說:「太安靜了,我想聽你唱歌。」
徐初就笑,他垂下眼,問想聽什麼。
他好像從來不覺得林瑯的要求是無理取鬧。
哪怕說想要月亮,他也只會問,是想要十五的滿月,還是初一的彎月。
只剩下月的夜晚,林瑯總是冰冷的手,被籠進徐初溫暖的掌心。
被他小心翼翼握著。
那麼長的一條路,聽見那些歌詞被溫的唱出來。
他的聲音很舒服。總會讓林瑯想到寒冷的冬天,在清早時被窩裡的溫度。
讓想一直待在裡面不出來。
那麼你說,是什麼呢。
林瑯停下了腳步,只是看著,安靜的看著。
看著徐初和那個蔣杳的人並肩站在一起。
的肩上搭著他的外套,手裡拿著一杯熱茶。
好像在說著什麼,而他看著,緒藏在眼中,生怕出分毫來。
偶爾兩人的視線對上,他又彆扭地移開,搭在護欄上的手指,不安地摳著上面的紅漆。
林瑯看見他好像紅了臉。
那麼溫沉穩的徐初,林瑯第一次看見他出這種神來。
青,稚。
忘了是誰說的,人們在面對自己深之人時,總會下意識地流出最原始的模樣。
不管你再沉穩,再冷漠。
一切都會回到最原始的模樣。
——無一例外,都會像個未年的小孩。
他們看上去那樣般配,有路過的賣花過去,臂彎掛著一個花籃,上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花。
林瑯看見徐初從裡面拿走一朵。
小香蘭。
林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徐初問喜歡什麼花。說小香蘭。
看見他臉上的笑,也看見他眼底出的。
那個時候就開始有種錯覺,他眼前隔著一層薄紗,而他也在過那層薄紗去看另外一個人。
不是。
林瑯不喜歡花,任何花都不喜歡。
甚至連小香蘭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是因為有一次,無意中看見他寫在備忘錄里的那句話。
絕對不能忘記的十件事:
——喜歡的水果:荔枝。
——喜歡的花:小香蘭。
......
真奇怪,為什麼人能在已經有了深的人的況下,又去另外一個人。
不對,不是。
他對,不是。
是什麼呢。
是憐憫?是同?還是神寄託?
林瑯好像突然明白了,徐初總和說的謝謝是什麼意思。
他是在謝謝的出現,填補了心之人離開帶給他的巨大傷痛。
只是謝謝嗎。
沒有對不起?
為什麼呢。
林瑯很不理解。
他明明知道的一切,他知道狼狽不堪的過去,知道的病,知道為了活下去有多不容易。
在遇見徐初之前,早就做好了去死的打算。
其實也沒多難過,但也沒多開心,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渾渾噩噩。
花費了很長時間去找尋自己存在的意義,但找不到。
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對這個世界,也對自己。
在二十歲死去,是十九歲生日那年許下的願。
可是到了徐初。
用救贖二字來形容未免太俗套了一些,可他確確實實是活下去的唯一意義。
從來沒說過,徐初在心裡的地位,早就勝過了除外婆之外的一切。
林瑯沒辦法很切的去和別人形容徐初於而言的重要。
通俗點說。
他是苦苦找尋了這麼久,能夠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唯一答案。
最近一直在想,十九歲許下的生日願沒能在二十歲實現,那二十歲許下的願,求求一定要實現啊。
徐初。
我吧。
求你了。
無數個發病的夜晚,他分明早就見過痛苦到想要立刻死去的自己。
他抱著,說了那麼多話。
他當時的心疼是假的嗎。
溫強大的他,第一次在面前哭。
那天穿了條白睡,站在臺上。
風那麼大,好像隨時都能把吹下去。
他站在旁邊,一邊哭一邊求。
他說:「小瑯,你再多陪哥哥一段時間好嗎。」
他說:「你先下來。」
他說:「我們再堅持堅持,好不好?」
他還說:「求你了。」
那麼卑微的徐初,他甚至跪在地上求活下去,求不要拋下他。
哽咽聲劇烈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肩膀也在抖,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至在那個瞬間,林瑯是真的以為,他害怕離開。
-
那天,從臺上下來后,他一直抱著林瑯,不肯鬆手。
彷彿是隨時都會飛走的風箏,而唯一能拉住的線,在他懷裡。
他不敢放。
怕不注意,會飛走。
他明明還說:「哥哥會永遠陪著小瑯。不管未來還剩下多個夜晚,哥哥都會永遠陪著你的。你從前缺失的那些安全,哥哥會補給你。」
都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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