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蕭子墨醒來看到明珠還在床邊，一夜未曾合眼，是拔掉手上的輸針和各種檢測儀，拉著明珠的手要回家。

明珠搖頭，輕聲道：「爸爸，醫生說你的病需要住院治療，現在我們不能回家。等你病好了——我們，我們再一起回家。」

說話的同時明珠也知道這隻不過是一時的託詞，說完又不的心虛起來。

蕭子墨不管不顧的，急躁起，就要下床。

明珠看不見只得大喊一聲：「蕭子墨。」

蕭子墨不愣住，逐漸的放棄掙扎，跌坐在病床上，怔怔的看著兒。半響，他低沉著聲音問阻攔他的醫生，「如果我接治療，會有——多時間？」

這是他一直以來最不願意提及的話題，可終究要到問起的這一天，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快到他還沒做好準備。

醫生先是看了明珠，再看看蕭子墨，緩緩說道：「蕭先生，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一時間，病房裡沒有人說話，靜的像一潭死水，只有那些檢測儀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病房。

「爸爸，不要這麼快……這麼快的離開我。再多陪我一會好不好，不管是什麼況，我還想多你幾聲爸爸，想你多回應我幾次。」

蕭子墨噤聲了，靜靜的看著明珠，沒有堅持要出院，而是安心的接醫生安排的治療，哪怕知道這些只不過是拖延他能在這個世界茍延殘幾日罷了。

日復一日，秋葉凋零，一切似乎進了冬眠的狀態，無聲無息的，只是越加寒冷的天氣在細微的提醒著明珠，時間悄無聲息一點一滴的在流逝。

醫院寬敞筆直的林蔭道，兩旁的法桐凋零的枯黃的毫無生機，冬日的微弱而涼薄；在林蔭道的盡頭，有著醫院最好的治療部門，簡單華麗不失簡約；白中帶的牆壁，似乎企圖為這充滿病痛與死亡的地方添湊一份生機，可卻終究是徒勞。

這個偌大的醫院，像哥無聲的巨大墳墓，死氣沉沉。

治療部門靜的連呼吸都能十分清楚的聽見，護士的鞋子「嗒嗒」響聲空而刺耳。這個部門是專門為有錢人設置的，這裡有世界上最好的醫療技和設備，有最好的醫生和護士，費用一般人無力支付的；明珠聽席陌說過，安排在這個地方，是希蕭子墨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哪怕最後治癒的幾率等於零。

明珠看不到，但能覺到他們的緒越加的焦慮與無奈，都是很努力的在治療，可卻只能如此。

這種況並不是第一次見，急救的次數逐漸的頻繁，一次又一次病癥發作，一次又一次更深的疼痛。明珠坐在一旁，在黑暗中靜靜的聽著。

不知道蕭子墨還能撐到什麼時候，是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無法知的死亡，隨時都可能將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親的親人從的邊帶走。

蕭子墨昏迷著，早已沒有以前的神采奕奕，消瘦的臉頰已經深深的凹陷下去，上的皺紋更深，瓣上沒有，臉是異常的蒼白。在外面的手甚至可以說是骨瘦嶙峋，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包裹著骨頭。

此刻他的手背上還扎著針，床邊的架子上掛著兩袋輸包，明的一滴一滴的底下，順著明的管流進他的里。

明珠似乎都能聽見那一滴一滴無聲的藥落下的聲音，如針尖一般扎著自己的心。

在他的床頭坐著，索著紙巾輕輕的乾他額頭的虛汗。

蕭子墨忽而皺了下眉，恍惚幾次睜開眼睛，試著張了張，然而有些乾裂的瓣卻幾乎張不開，更發不出一點聲音。

無奈，他只能似有若無的搖頭，瓣無聲無息的苦笑。

明珠覺到他在，「對不起，爸爸。我吵醒你了。」

他發不出聲音，只能定睛的看著。病房一時陷極點的寂靜，時間好像被捲旋窩，一去不回。

對於蕭子墨來說，日子就是如此，撐過了一天就一天，每一天都是活在倒計時里，不知道哪一天是生命的終結，明天，還是後天？

明珠這半個月就在他的邊，無時無刻。每天都覺到他的生命在無形中消失，有時坐在病床前，哪怕再累也不敢合上眼睛睡一會，哪怕看不見可只要是清醒的狀態就能到他就在自己的邊。

多一秒就一秒，周遭泛著悲哀，悲涼悲泣的離別。

隔天的傍晚蕭子墨從昏迷中醒來，神似乎也好了一些，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好，能起能說話，眼睛泛著微微的亮。

明珠聽著他的聲音有些許的力量很是高興，或許是有奇跡發生了。

那時的還沒有聽人說過，人在臨死前，上帝會特別的眷顧給予一點時間，告別或代事——也做，迴返照。

「我今天的神好很多，你不要時時刻刻都在我旁，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不要再來了。」

枯瘦的手指握了握的手又鬆開，一瞬不瞬的看著明珠，彷彿是要將的樣子刻進自己的靈魂中。

「回去吧。」

從四歲認識他，十歲回到他邊做他的兒，自己想要的，想不到的，事事他都會為辦好，哪怕有些不是想要的，也要塞給自己，是因為他在竭盡所能的自己，為自己付出。這十多年來習慣諷刺他，習慣他的不介意，習慣他在邊的日子，相依為命——沒有他，該怎麼辦？

「爸爸，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看媽咪。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去看，如果去了相信一定會很高興的。」明珠淡淡的開口，這些話一直都很想說，只是他的太差了，一直不敢說，現在他終於好一點，或許能實現。

蕭子墨先是一愣，隨即笑起來，點頭，可著的眼神是無奈的，「好。等我好起來，我陪你一起去看。」

明珠輕輕的點頭，站起來走到門口回頭，「你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聽了的話，蕭子墨皺眉，聲音沉了沉，「明天，不，是以後都別來醫院看我了。很晦氣，等我好了我自然會回家陪你去看你媽咪。——我累了，想休息，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休息。」話說到最後，聲音越加的沒有力氣。

明珠回到家，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的累，變得麻木，有些不大腦的控制與支配。

和容嫂打過招呼，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幾乎是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吵醒了。鈴聲不停的響著，黛眉皺了皺，翻過，手指索許久拿到手機放在耳邊，停止吵人的鈴聲，迷迷糊糊的開口：「喂。」

「明珠，是我。」席陌的聲音過電波傳來，異常的低沉，與以前截然不同，約帶著一份悲傷，語速也很慢，完全不像他強勢凌厲的作風。

「有什麼事嗎？」

明珠緩慢的坐起來，腳在的地毯上踩了踩，好不容易踩到了拖鞋。

「明珠，你聽我說——蕭叔他不在了……」

「什麼？」明珠一時沒反應過來，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蕭叔他走了，傍晚你離開醫院沒多久走了，沒有多的痛，走的很安詳……」

明珠握著手機僵在那裡，不知說錯。

電話里席陌好像還說了什麼話，可明珠一個字也沒聽清楚，無非是說些安排的話。

傍晚離開時他還好好的，怎麼會沒多久就——他明明答應等病好了就一起去看媽咪，為什麼要食言……

「明珠，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

「不！不是的——」猛的，明珠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在騙我，他不會走的，他明明答應過我會陪我去看媽咪的。」

電話里傳來席陌的嘆氣，「明珠，你不要騙自己。蕭叔真的走了，你早就想過有這麼一天！」

「不是的，你在說謊……因為我恨你，我折磨你，所以你故意說謊騙我……」

明珠「啪」的一聲將手機遠遠的摔了出去，四分五裂。不住的搖頭否認，爸爸怎麼可能會——死呢？

一時間，天旋地轉，心痛的好像要死掉，悲慟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如冰冷的海水將溺斃。

慌張、無措，難過，不自覺的抖著，淚水早已控制不住的流了一面。

窗外是漆黑的夜，冬天的氣息越來越濃郁，好像每一片土地都要凍結冰。好像陷一片無盡的黑夜裡，無邊無際，如漩渦般將吞噬，死死地纏著不放——

為什麼命運要如此的殘忍，吝嗇的連一點溫暖都不肯施捨給。

明珠像是到什麼刺激，站起來，黑暗中索著，跌跌撞撞的衝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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