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隊吧。”外面山間小道旁，七疲憊地揮揮手。

山里冰雪呼嘯，比寨子里冷不，寨子好歹還很多遮風寒的地方，出來干活就真的是霜寒刺骨。

七做了個小頭目，帶隊在山邊道路潛伏，試圖劫掠過往客商，然而這天寒地凍的又能有幾個客商？一天下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飄雪早已覆蓋了他的頭發和肩頭，瘦弱的軀就像掛霜的茄子。

離開家之時他也沒來得及收拾細，上只有單薄外套，在這風雪冰天之中蹲了一天，饒是以他略有所的修行依然很難頂。

反而他的下屬們各自穿得厚厚的，還比他好點。七初來乍到權威未立，倒也不好意思搶下屬的服穿，咬牙撐很久了。

旁邊有下屬道：“頭，這把著山道也不是辦法，看來還是得往城那邊去……”

七搖頭道：“先守兩天看看。不知道上頭是否有意在城中布道，到時候自有信徒進獻，我們不能妄自行事。”

布道進獻和匪徒劫掠，魔教的兩個典型收來源，發展好了還有可能置辦產業經營。而這個新分舵一切都才剛剛開始，什麼都沒有。目前為止，大家所吃的食都還是出山采購所得，啟資金嘛。

下屬道：“可我們了一天了！回去寨中還會挨罵，很可能不給飯吃，再這麼下去我們自己都得死！”

七道：“改日我們私下去城里，我請兄弟們吃飯。”

屬下們出結的笑，看來這位剛提拔的頭領還會做人的，讓大家心里的憂慮了些。

七遣散下屬，拖著疲憊的軀在落日里慢慢走回山寨。

路過那個地下祭壇時，七下意識看了一眼遮蔽得誰都認不出的門，微微冷笑。

他知道這是什麼。

趙長河以為他是無奈脅從而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來此路上又不是看押犯人，他也不是弱得走不路，明明可以半路就離開，為什麼非要跟來罪？

因為他始終都明白這里是什麼、神教是干什麼的，以及……他們到底為什麼要滅家。

他是深思慮之后，自己決定來的。

若無其事地走進寨中，去執事堂反饋了今天的劫掠任務，一無所獲自然被罵了個狗淋頭，果然連口飯都沒得吃。七賠笑而退，慢慢回到居住區。

老遠看見自己的木屋，趙長河在門口，就著落日的余暉看書。

真有點囊螢映雪鑿壁的范了。

那姿態還蹲著一個馬步的造型，左手持書，右手握著一柄單刀，比劃著握刀下劈的姿勢，一遍又一遍。

面前有個木樁子，看似他努力要把每一刀劈在同一個位置，目前劈得七八糟，木樁刀痕。

七敢說自己從來沒見過這麼努力的人……嗯，雖然他見人也不多。

趙長河轉頭看見他回來，臉上出驚喜之：“回來了？”

這自然流的驚喜讓七覺很怪異：“你激什麼呢？”

“嗯……怕你此去有危險。”趙長河笑道：“看來沒事？沒事就好嘛。吃飯了沒？”

七的眼神更加奇怪，半晌才道：“吃了。”

其實七今天一天除了早上的窩窩頭之外就再沒吃過東西，這的話剛剛出口，肚子就“咕”地一聲來了個伴奏。

七瞬間紅了臉，瞪著趙長河怒目而視。

趙長河哪會和死傲計較，轉進屋：“我就是擔心你冰天雪地的沒法所謂‘就食’，給你留了點飯……你回來的恰好，飯還是溫的。”

七夢游似的跟在后面，看著桌上尚有余溫的剩飯，心中懵一團。

看他站在一旁發呆的樣子，趙長河板著臉道：“該不會嫌我吃過？將就點吧，我的大師兄。”

七沒說什麼，默默坐到桌邊，低著頭看飯。

飯里居然還有一塊。

“你……此時更需要食。”他有些艱地說。

趙長河無所謂地擺擺手：“中午吃了三份，夠了，不。”

七不說話了。哪有中午吃過晚上就可以不吃的道理……

趙長河坐在一邊陪他吃，問道：“這大冬天的，哪有什麼過往客商？這種任務怎麼做啊？”

“偶爾還是有，實在沒有的話……”七頓了一下，沒說出來，倒是有些奇怪地轉頭看趙長河：“或許這個冬天會有很多趙厝之事在我們手里發生，你一點都不以為意？那你當時的憤怒豈不是很諷刺麼？”

趙長河有些出神地看著外面的夕，低聲道：“你回來之前，我就在糾結這個了，考慮了很久，正好有些話也想和你商量。”

七奇道：“什麼？”

“之前沒得選，只能見步行步，現在我們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自主余地。”趙長河再度低聲音：“比如說吧，能不能挑對象？就比如挑家那樣的，禍害起來好像也能自稱一句替天行道劫富濟貧？我懷疑很多大俠的收來源本來就是這個……”

七的神變得非常彩，看奇葩似的看了趙長河老半天，才失笑道：“本以為你是個豪杰，怎麼也如此天真。”

“天真麼？也許。”趙長河低聲道：“只是有些東西，我真的不想失去。”

七沒有諷刺他，低頭著碗里的飯粒：“在魔窟，豈能由己。你心也有數，做不到的。”

趙長河道：“現在做不到，那就變強啊，今天我也算看出來了，魔教最認實力說話。你牛，別人就敬你，誰會多放個屁。便如你是個頭目，起碼那支隊伍你能決定幾分，有朝一日如果是舵主了呢？那這里還不是你說了算。”

趙長河還有句話沒說出來。

只要有了足夠能力應付以后的追殺，那大不了跑路唄。就個破寨子，真想溜還不是隨便溜。

異鄉異客，誰在乎誰啊。都天生匪類了，那多一條天生反骨也沒什麼了不起。

“呵……”七也不知道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沒有，反倒低嘆了一口氣：“希你留得住你的良心，也留得住你的天真。就像現在的飯……謝謝你。”

趙長河笑道：“這語氣可不容易，現在是朋友了嘛。”

七“嗯”了一聲，聲道：“早就是了。”

其實何止是朋友，算相依為命都不過分了，只是七從沒想過這個詞會出現在自己和誰之間。

“那今晚可以一起躺了吧？”趙長河敲桌：“我說你夠了沒，這一個人睡床一個人趴桌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去啊？反正不管你怎麼說，今晚老子要睡床，他媽冷死我了。”

“……”七木然道：“你睡床便是了。或者哪天我死在外面，你也就不用煩惱這種事。”

趙長河沒好氣道：“我說你該不會真是的吧，怎麼矯這樣？扮男裝這套路這年頭寫在小說里讀者都不看了。”

七也沒好氣地指指自己的結：“我說姓趙的，你是不是憋瘋了，看到什麼都能想起人？”

“恰恰相反！老子現在哪來和人膩歪的心！”趙長河怒道：“我一點都不希你是人，男的不知方便了多倍，是個的才麻煩好不好！你就不能爺們點！”

七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失笑道：“真……江湖好漢之言。”

“意思就是說我是鋼鐵直男對吧，哦忘了你不懂這個詞。”趙長河擺爛：“老子就是個鐵直男怎麼了？現在話撂這，你是個爺們，今天開始就一起睡，你要是個娘們，老子明早就去找孫教習賣屁，求他給我換個屋！睡個覺而已寄吧屁事真多！”

七筷子在飯碗里啊，那一直沒舍得吃的都快被他爛了，口中細不可聞地嘀咕：“真是匪類，如此鄙。”

趙長河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七揚起了脖子：“一起睡就一起睡，怕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