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宗元心中煩惱,一是因為太子敲打自己,二是因為表妹。
從大婚之夜,他去找表妹,得知表妹意外懷孕,就一直惴惴不安。
這幾日他為了避風頭,有意冷落表妹,不敢踏足表妹的院子,只怕表妹心里不甘要鬧了。
魏宗元慌,一邊擔心東窗事發,一邊又沉浸在初為人父的期盼中。
想起太子,魏宗元低聲道:“父親我真是窩囊……”
魏宰相聽得莫名其妙,問:“你說什麼?”
他沒心思聽兒子心事,只道:“大婚之夜,你喝醉酒誤事,連喜房都沒進去,還招了公主的嫌棄,你問問天底下有你這樣做駙馬的嗎?”
那房花燭夜,魏宗元被公主關在門外凍了一整夜,第二日婆子屋子,檢查元帕居然還是干凈的。
這事魏家上下皆知,皆覺臉上無。
公主是天家的公主,他們娶來就得當尊佛供著。公主斷斷不會有錯,錯皆在魏三郎。
魏宰相勸誡魏宗元,讓他趕快與公主圓房。
魏宗元道:“我知曉了。”
這事他也想,可他哪里敢和姜玉圓房?
他都不知道姜玉婚前和太子做到哪一步了?有沒有茍合?按照這樣下去,別說自己帶姜玉去江南,讓懷上子嗣,只怕自己要先給太子養兒子了。
魏家父子走上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頭的嘈雜。
魏宗元問魏宰相:“父親,太子和公主的事您可知曉?”
魏宰相閉目養神,眼皮睜都沒睜開,問:“何事?”
魏宗元道:“公主并非陛下親生,公主的嬤嬤吞金自盡前親口說公主統不純……”
本來早些時候皇帝將這事了下去,可奈何在行宮中,有宦酒后胡言,將這事宣揚了出來。
魏宰相也知曉外頭風聲,闔上雙目,低聲道:“你以為我魏家娶公主是為了什麼?因為公主的份?那都是虛的,天子的態度才是真的,你沒看到皇帝和太子著公主的樣子。不管公主世是否有異,只要天子說貞公主親生的,那我們也只能將公主當皇帝親生兒供著。”
魏宰相提醒道:“公主是按照嫡公主的禮制出嫁的。”
魏宗元自然清楚這個,他只是想提醒魏宰相:“父親,公主不是陛下親生,那與太子有沒有可能早就勾搭上了?”
魏宰相毫無預兆地睜開雙眼:“什麼?”
車廂一搖一晃,左右顛簸,魏宗元傾,著魏宰相耳邊說起話來。
魏宰相越聽眉心越皺,斥責他道:“荒唐!此事休要再說!”
貞公主嫁來魏府小半個月,日日與駙馬分房而睡,公主睡主臥,駙馬睡在側廂房。當然院門一關,里面的事,外人自然無從知曉。
姜玉住的院子“晴雪院”,是魏府另辟出來的一院子,和魏家前宅隔得遠,平時極其僻靜。公主不常出院子,魏家人也不敢來打擾公主清凈,知道公主尤得圣心。
從嫁來魏家后,宮里的賞賜三天兩頭下來,就沒斷過。
公主格平易近人,哪怕份尊貴,也依舊遵循禮節,像尋常人家的兒媳,來給魏夫人敬茶。
只不過魏夫人子不健朗,便也免去了公主的禮節,讓公主不必日日前來。
這日是正月十三,上燈節,魏家設了家宴。
正午時分,公主與魏宗元從晴雪院里出來,一同現家宴。
魏家子嗣沛,到魏宗元這一輩,幾個堂兄堂弟加起來就有十來個,一個大圓桌都坐不下。
姜玉一來,就瞧見廳堂里擺了好幾個圓桌。
堂喜氣洋洋,眾人見著公主紛紛行禮,將上首的位子讓給二人坐。
首座坐著魏宰相和夫人,姜玉和魏宗元坐到二人左手邊第一個位子。
對面永懷長公主笑的聲音傳過來,道:“瞧我們三郎和公主,真是郎才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公主從嫁來魏府后,氣都紅潤了不!”
席間人揶揄道:“三郎最近真是辛苦了。”
魏三郎笑道:“辛苦辛苦。”
不見婢們送菜,端著碗碟,魚貫而。
姜玉拿起筷子,隨意用了沒幾口,忽聽門邊傳來一陣。
席間眾人擱下筷子,朝門口去。
廳堂前有一道屏風,簾子被打起,門外風雪大作,冷風颼颼吹進來。
有兩道影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陛下駕到——”
太子和皇帝的圣駕突然來到,眾人始料未及,紛紛下跪,朝著二人俯拜。
皇帝讓眾人免禮,魏宰相從桌案后繞了出來,詢問道:“陛下怎麼來了,也不提前知會微臣一聲,臣心中惶恐!”
姜玄扶起魏宰相,笑道:“今日是上燈節,朕微服出宮看看熱鬧,順道也想來你府上瞧瞧貞。”
被皇帝點到名字的姜玉走出來一步,屈膝行禮,笑道:“父皇。”
姜玄嗯了一聲,又看向魏宰相道:“朕今日不告而來,瞧著你魏府設宴,想留下陪我兒用一頓膳,魏宰相不會覺得朕多事吧?”
魏宰相連忙道:“怎麼會?陛下您能留下,是微臣的榮幸。”
他吩咐仆從們去收拾桌子,給皇帝騰出位子。
皇帝讓眾人重新座,一邊與魏宰相寒暄。
而姜曜已經坐到了姜玉的側,低聲問:“才用膳?”
姜玉嗯了一聲,脖頸圍著白狐圍脖,臉頰被出鋒的狐刺得紅,笑著他一眼。
四下有魏府的人在,姜玉也無法與他靠得太近談。
姜玉看他面疏冷,玉冠上沾著雪粒,悄悄將自己焐手的手爐遞給他,問:“冷不冷?”
姜曜挑眉看,從善如流地接過的手爐,二人指尖無意間相。
他道:“是有點冷。”
姜玉角綻開笑容。
這還是在宮中落荒而逃后,二人頭一回談。
而這一幕,剛巧落了走進來的魏宗元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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