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的音響發出窸窣的聲響。

似乎是一瞬間的心有靈犀，在出聲前，程溪抬眼朝舞臺上去。

沒有，什麽也看不見，安靜凝視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但不知為何，的心卻砰砰跳了起來。

一下一下，幾乎要飛出去。

“大家好。”黑暗裏，年的聲音低沉，卻又無比悉，“我想唱一首歌，送給我喜歡的孩。”

第40章

全場一片嘩然。

“我.這誰啊？”

“牛！表白都表白到臺上了！”

“我服！真他媽會玩！”

幾秒的安靜後，觀眾席上,頭接耳的議論不斷響起。

畢竟都隻是還沒出校門十六七歲的孩子,平時再怎麽鬧騰，在老師和家長麵前也得規規矩矩。什麽時候見過這麽肆意妄為的行徑。

在整整一個禮堂的人麵前當眾表白。

議論聲中，有興的男生已經掏出手機開始起哄：“開燈！開燈！”

看看是誰膽子這麽大。

生們也在底下竊竊私語,有人的已經紅了臉,被一旁的小姐妹調笑：“是不是你家那位特意準備的驚喜？”

年時的青,盡管心裏激到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最終卻隻能礙於各種阻撓,隻能地去牽對方的手。

如果有一個年願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對人告白，那他一定很。

“這個人的聲音好悉！”盧莉莉瞪大眼,激地去抓程溪的手，“溪溪你有沒有覺得耳？”

程溪沒有說話。

黑暗裏,的臉徹底紅，額頭臉頰耳尖都滾燙,灼灼的像是有火在燒。頭腦裏一片閃著的暈眩。

當然悉他的聲音。

他每天早晨等在小區外跟打招呼,傍晚堅持送回家,平時有事沒事找借口來招惹。天天追在後,怎麽會不悉？

然而和平日裏吊兒郎當的無所謂語氣不同,年清朗的嗓音此刻格外鄭重。

嚴肅得不像話。

幾乎都快忘了,他已經滿了十八歲，算得上是個真正的男人。

可是......

一旁的盧莉莉還在自顧自歎，程溪的心砰砰直跳，明明邊一片昏暗,卻得不敢抬眼。

他想幹嘛呀......

這就是那天他問要不要來看演出的原因嗎？

咬著，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繼續留在這裏麵對接下來發生的事，還是站起來倉皇逃離。

正在糾結，一束追燈卻突然打了下來。

燈滅了有一會兒，整個禮堂都陷深沉的黑暗。什麽都看不見，唯獨那一束無聲地落在舞臺中央。

照亮年拔的影。

和前麵自備演出服裝的學生不一樣，陸決還是平常那副打扮。白襯衫散漫地敞著領口，出分明的鎖骨和曖昧的線條。

他抱著一把吉他靜靜地站在那兒，片刻後，抬眼朝臺下去。

追燈下，原本就俊朗的眉目愈發深邃。那道傷疤落在眼角，英氣中多了幾分不羈。

一如既往的野。

“陸決？！”

“臥槽真他媽是陸決！”

“我天我不是瞎了吧！”

臺下的同學們瞬間瘋了。

高二高三的學生早就對他十分悉，知道他天打架惹事的脾，也知道他對追求他的生從來都沒有好臉。

高一新校的學生雖然不怎麽知曉陸決的事跡，卻多都聽過前段時間夏衍被揍個半死的消息。

以及被當眾罵哭的何詩雨。

難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他對夏衍手是因為爭風吃醋，拒絕何詩雨也是為了別的生？

大家議論紛紛，有好事的已經吹起了口哨：“決哥！你看上哪個妹子了！”

禮堂裏隻有這一束追燈，站在臺上，陸決看不清黑暗的觀眾席，隻能聽見議論聲。

他沒有說話。

上午放學後他就來了禮堂，一直待在後臺，沒有出去看程溪究竟坐在什麽地方。

何知遇想告訴他，也被他拒絕了。

這首歌是為唱的，但他並不想用這種方式來要挾和他在一起。

他隻是想告訴，他真的好喜歡。

是很認真、很嚴肅的那種喜歡。

不是隨隨便便的玩笑。

他沉默的幾分鍾，議論聲已經越來越高，起哄接二連三，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拍照錄像。

臺下，程溪愣愣地坐在那兒。

場麵已經有些失控，頭腦發懵，隻知道邊的同學很是興，一個勁兒追問的姓名。

連盧莉莉都忍不住開始八卦：“溪溪，你說陸決到底喜歡誰啊？”

抬眼看他。

坐在前排，和舞臺的距離不算遠，但終究還是隔了幾排人，烏泱泱的一片。

加上沒有燈，他顯然看不見。隻是抱了手中的吉他。

已經沒有逃避的機會，咬著，聽著周圍逐漸熱烈的議論，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追問聲漸高，氣氛攀至頂點。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陸決會說出那個孩的名字時，年指尖微，輕輕撥琴弦。

他彈的是一首有些年頭的歌。

非得已。

前奏響起，程溪有些走神。

這部劇最火的時候他們其實都還小，但耐不住口碑極好，每個小姑娘幾乎都和小姐妹一起看過幾遍。

到了今天，主題曲依然經典，瞬間勾起那種青的悸。

而耳邊，年的聲音溫。

習慣了他兇的模樣，不知道他居然有這麽沉靜的一麵。

全場昏暗，隻有他站在那束追燈裏，輕聲地唱。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委屈我會傷心

隻怕我自己會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沒什麽能夠給你

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觀眾席上的同學忍不住低低地驚呼：“天吶！”

這真的是那個無法無天的陸決嗎？

追燈下，年仿佛斂去了昔日所有銳利的鋒芒。他指法嫻，邊彈邊唱。眉眼間了幾分戾氣，俊朗的麵容在溫的嗓音裏深得不像話。

不生都紅了臉。

而程溪的臉頰已經徹底紅，耳尖上的灼熱似乎一路朝下燒到了心口。滾燙地燃著。不住淺淺地吸氣，然後手捂住自己的，忍著腦海裏炸白的眩暈。

看不清臺下，陸決也不想去看，自顧自地撥著弦。

他平時不耐煩學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這一周卻練得手疼，早已把和弦爛於心。

何知遇說這歌太多人表白的時候都唱，嫌俗，讓他換一首。

他不肯。

他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次機會。

從來沒喜歡過誰，頭一次小心翼翼地去學如何揣孩子的心思。揣來揣去，他明白是個外表弱，心裏卻很有主意的小姑娘。

他其實沒有把握會不會接他。

他逃學打架、煙喝酒，脾氣差得要死。卻那麽溫那麽好。和他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十八年的驕傲不馴，在遇到後潰不軍。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貪婪的惡鬼，手想要將羽翼純潔的天使拽進地獄，不惜一切代價。←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可他還是想鼓起全部的勇氣，最後嚐試一次。

哪怕可能從此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平時隻見過陸決發脾氣揍人，什麽時候見過他這麽深的模樣。隨著清澈的和弦聲和年溫的嗓音，臺下的起哄聲漸漸消失。

大家屏息靜氣地聽著他唱。

最後一個音節結束，陸決終於將目投向觀眾席。

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程溪腦海裏的白已經連綿一片，保持著那個捂的姿勢，連指尖都不敢，生怕會被水般的暈眩徹底淹沒失神。

黑暗裏，怔愣地注視著臺上的年。

他的目認真而深邃。

“我是真的喜歡你。”沉默幾秒後，陸決開口。

看不見在哪兒，他卻依舊堅定：“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好學生，打架脾氣差，從哪裏看都配不上你。”

“但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整個禮堂都回著年的聲音，“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臺下的學生終於又反應過來這是在表白，捂著臉小聲地尖：“這也太浪漫了吧！”

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才能讓平日裏不可一世的陸決說出這種話？

然而，在全場熱烈的期待中，年並沒有說出對方的名字。

“糖葫蘆很甜。”靜靜站在臺上，他隻是說，“我以後可以給你買嗎？”

***

程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教室的。

甚至都不記得最後陸決如何退的場，整個人都懵了，再回過神時，已經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周秋意漸深，梧桐落葉踩在腳下，咯吱咯吱作響。

但顯然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停下，後的咯吱聲慢了半拍，然後才消失。

程溪回頭，對上陸決張的臉。

退場後就看見默默地離開，他追上前去，不理他，一個人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