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立馬回。
叢京的消息他向來是秒回的。
這次專門等了一分鐘覺得稍微晚點了才回。
[沈知聿:臨時有點事。]
有事。
叢京已經躺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沈知聿的沙發的,躺里邊很舒服。
看著這幾個字,莫名覺得不太對。
不是一個多小時前都說要下高速了嗎,要沈知聿,再忙也要空找的。
想問什麼事,可想想能讓沈知聿分心的大概也只有工作上的。
說:[好。]
叢京消息發過來的瞬間沈知聿就拿起手機看了。
看到這個字,心口像被什麼堵了一樣郁結。
他手指敲著鍵盤,輸:[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打到一半,又慢慢刪了。
[沈知聿:早點睡,晚安。]
叢京心里稍微有點不太舒服。
他平時都是黏著說很多的,今天做了什麼,干了什麼,到什麼刁鉆客戶也要和吐槽兩句。或許,除了上廁所不會時刻跟報備以外,什麼蒜皮的小事也要分了。
今天呢,就一句晚安。
兩個人一兩個月沒見了,其實想他的。
可是叢京又不是個喜歡主的,他這樣,又越不想說話。
到邊的[怎麼了],又換:[嗯]。
沈知聿看著這個嗯字,舌輕緩地抵了抵上顎,那種迫。
乖的字,怎麼現在看起來莫名變味呢。
今天那麼冷淡,是因為跟別人見面了覺得和別人聊天比跟他聊開心嗎,還是怎麼樣。
和景鑠笑得那麼開心,跟他都好像沒這樣笑過。
話題結束了,叢京那邊當然也是,他估計發完這個嗯都直接去洗澡了。
沈知聿沒有自討沒趣,他沒有上去,但沒別的可做,這麼晚了,不想回老宅或是去別的地方,他就在車里坐著,靜靜凝視著前邊,無數次萌生出念頭想上去。
可是,又不想。
坐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了好幾支煙,最后他發引擎,開著車回去了。
沈知聿回了老宅,他基本不怎麼回的,就是老爺子這兩年不大好,經常生病,也就是要照看的時候會回得頻繁些。
這次突然回了,連照看老爺子的護工阿姨也驚訝了,說:“沈先生這麼晚回呢。”
這都晚上十一二點了,老爺子都歇下了。
他嗯了聲,問:“我爺爺這兩天好嗎,胃口怎麼樣?”
阿姨說:“還好的,昨天出去曬了太,杵著拐杖去看人家下棋還笑呢。”
說到自己爺爺,沈知聿面上神稍微緩和了些,說:“辛苦您了。我明天早點起床給爺爺做早餐。”
“沒事沒事,這個我來就好,你們平時都忙,忙好工作就好啦。”
“嗯。”
寒暄兩句對方也回去休息了,沈知聿了眼老爺子房間的方向,輕嘆了聲氣。
第二天沈知聿起得很早,老爺子更早,大清晨的就坐到門口去曬太,逗鳥。
老爺子這兩年確實老得狠了些,神氣沒兩年前那麼好,頭發也白完了。看到沈知聿起床,抬頭問:“知聿昨天幾點回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沈知聿說:“比較晚就沒打擾您。”
“哦,下次提前打個電話,我好等你一會兒。”
孩子們出門在外,做老人的總擔心。
“不用了,您顧好自己就行,等我做什麼。您喝粥嗎,我去煮點。”
“都行。”
這麼說著,沈知聿才進去忙。
爺孫倆吃完早飯,沈知聿就開車出去了。
今天時間比較空,沒什麼特別要的事也就沒去公司,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在城市逛著,收到朋友消息,說他陪著一塊去找找樂子,沈知聿本來想拒絕,可對方發了張照片過來。
紋店,這就是他朋友說的樂子。
看了那張照片,沈知聿想到了什麼,要了個定位就開著車過去了。
到地方的時候好幾個朋友都在,說是航生媳婦朋友開的店,要他們幾個捧捧場。可在座的都是大老爺們又不是什麼年輕小伙子,早過了那勁,紋什麼的不興趣,還是有個朋友打頭陣說自己可以大家才頗有趣味地來了。
進去的時候幾個人坐后邊沙發上玩手機,翹著二郎,金淳坐位置上,胳膊著,要在上邊紋個花兒。
看到沈知聿,說:“知聿,你要整不?”
大家聽到沈知聿來了,視線紛紛往他上落。
航生著煙說:“你小子,會找人啊,咱們知聿哥哥是干你這事的人?人家那皮多白多的,跟你那黑皮能比。”
金淳不服:“你可別說這話,不能因為值就整雙標吧。沈知聿他長得白跟我勸他搞紋有什麼關聯嗎?”
“呵,那你勸,勸得他我喊你爹。”
這麼說大家就來勁了,金淳看向沈知聿,說:“你聽見了吧,他在這找我補呢,哥你給個面子,我不是非要你弄什麼紋,我只是想聽他喊我句爹。”
倆人這是互相抬架子要搞沈知聿呢。
要平時沈知聿指定不搭理他們的,今天卻不一樣,把外套往邊上一擱,袖口挽了起來。
“會疼嗎,紋哪兒?”
這麼一說,幾個人全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不是,知聿,我們開玩笑的,你還真要陪金淳這小子啊?”
沈知聿垂著眼:“嗯,是有點心思呢。”
別人倒吸一口氣。
金淳也有點不敢相信,但多個人陪也好,他說:“還,要紋花背肯定疼啊,看你紋什麼樣的。”
會疼。
聽了這兩個字,沈知聿只想到叢京。
阿京那麼怕疼,當初還瞞著他去為他紋了,他名字的知字,這輩子都會跟著,那當時又是怎麼忍的呢。
看他不說話,朋友問:“你怎麼了啊,不是說家里那個妹妹回了嗎,又吵架了?”
沈知聿收起思緒,側目:“沒。忙事,沒什麼空。”
三言兩語搪塞,朋友也不知實。
只是,大家都知道沈知聿多喜歡家里那位,以前追到現在可追了好久,糾纏了多年啊那是,不敢隨便打趣。
“那,紋就紋吧,你先坐。”金淳找人搬了個椅子過來。
沈知聿坐下,淡眼看著紋師給他整,自己就等著。
空閑間,有朋友問他:“話說,知聿,你什麼時候結婚請我們喝喜酒啊?”
“你都這把年紀了,咱們這幾個結婚的結婚生孩子的生孩子,你這進度是不是也要提提了。”
“是啊,原來是因為單,可現在又不是單著的。回頭跟你那妹妹商量試試?”
他說:“不急,再說吧。”
“還再說呢,再說你都要奔四了。”
說話的這人很快就有人接他的話:“哎,哪奔四啊,你這把我們說得多老,哥哥們就三十出頭好嗎。”
“三十三也算三十出頭啊,那改明我三十九了也說自己三十出頭。”
沈知聿抬起眼皮,倒被這話給說得笑了下。
結婚,生孩子。
這類話題沈知聿這兩年聽過許多遍了。
原來就是家里親戚催問,他搪塞也就過了,可到這兩年已經演變到邊朋友都開始催進度。
有時候沈知聿自己其實覺得還好,但靜下來想想,確實怎麼著也該了。
三十三歲,自己覺得還好,旁人覺得著急的年齡。
這些年他是紅包就發出去多個,份子錢又隨了多次。不說多的,十幾萬也該有。
到現在同學二胎都生了,三胎的都要放開了,他,剛開始談。
一直看得開的,可話題被引起來,他也稍微起了那麼一點心思。
一點點,不明顯。
“再看吧,現在還早。”
他拿過桌上的文玩核桃盤著玩,又說:“我朋友可能還不想結婚。”
這麼一補充大家就來勁了:“就是不急,所以你才要著急啊。結婚不就是這樣的嗎,趕鴨子上架,提溜提溜著也就好了。”
“哥,你今年33了,航生他家小寶都要喊你老叔叔了是吧,你不想看你兒子滿月?”
這話沈知聿沒怎麼聽進去。
他就說:“我喜歡兒。”
“噗。”朋友給樂了。
這是兒兒子的重點嗎,沈知聿就是跟他們打繞,不正面直視問題。
“行吧,那你家妹妹愿意給你生嗎。”
愿意嗎。
那一刻,沈知聿卻忽而想到之前和叢京去旅游,風雪加的夜里,抱著自己,輕聲在他耳邊說:哥哥,我想生一個你的孩子。
那麼,那麼輕,直到現在他想到說這句話的樣子,四肢都能像靜電過一樣。
這輩子忘不了那種覺。
叢京肯定是愿意的,只是,只是他一想到就不太能平靜。
像是被什麼無端中,懸空,久久不能落下。
他說:“跟流程走吧。不到那個時候,我不喜歡開這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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