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當天深夜,他剛剛勉強就寢的時候,就聽到了外面的一陣。
他勉強爬了起來,然後發現他的首席老中土井利勝闖到了殿中。雖然他剛回來的時候他沒有召見過這位重臣,但是想來他也是為了現在的國事來求見的吧。
可是德川家現在卻沒有了一點神,只是覺得興味索然。
「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議。」
然而土井利勝卻沒有退下,反倒是直接以頭地。「將軍大人,眼下形勢已經是萬分急,時間實在耽擱不得,還請大人先聽臣分說!」
「好吧……什麼事。」雖然已經十分倦怠了,但是德川家還是虛弱點了點頭。
「將軍大人,眼下我軍一敗再敗,形勢大壞,恐怕已經沒有了再和大漢戰的能力了……」土井利勝十分叩首在地上,以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還請將軍大人為了保存幕府,保存德川家的骨,即刻自盡!」
當剛剛聽到的時候,德川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無比詫異地看著對方。「你說什麼?」
「還請將軍大人即刻自盡!」然而,土井利勝還是重複了一遍,打消了德川家的疑,「大人,眼下大漢已經佔據了完全的上風,為了保存下德川家的骨,我們只能依照大漢的命令行事,所以……還請將軍大人自盡,以寬大漢君臣之心!」
這就是我最寄予信任的重臣嗎?德川家突然眼前一黑,差點又暈了過去。
「你……你……」
然而土井利勝卻沒有抬起頭來和他對視著,只是跪在地上。德川家抬起頭來,卻看著錶殿之外顧影綽綽之間,有不甲士穿行,顯然就在他睡夢中的時候,土井利勝已經讓自己的心腹們將這裏控制住了。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會進來吧,德川家暗想。
看來,在這樣的形勢之下,這位重臣也已經拋棄了對自己的忠誠,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來作為他向大漢邀功的工了。
想要說的話有千言萬語,但是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有些是知道說了也沒用,有些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你已經和漢寇談好了嗎?」最後,他抖著問。「什麼時候談好的。」
「在之前我們就已經和大漢談了一下,可是他們的要求十分堅決,一定要讓將軍大人退位,所以我們無法繞過這個條件。」土井利勝十分恭敬地回答,「如果大人能夠大勝,那臣當然不會輕舉妄,可是現在既然幕府已經全無希,那臣覺得,還是依照大漢的意志來行事為好……」
「難道……難道我一死大漢就會饒過你們了嗎?」德川家反問,「你們……你們也是惹出禍的罪臣!」
「我們當然無法全部逃過罪責,所以為了承擔引發此次禍的責任,酒井家和本多家都必須引咎……」土井利勝還是從容不迫,「他們為譜代大名和幕府重臣,卻未能盡好輔弼將軍的責任,以至於引發如此天大的禍,實在難辭其咎,必須以重懲來抵償!」
德川家現在明白了,土井利勝看來已經和大漢暗地裏達了某種默契,只要背叛自己,出一些幕府重臣來跟大漢謝罪,那麼大漢就會放過他不再追究,甚至還有可能為了獎賞他而繼續讓他有高厚祿。
他想要叱罵這個深自己厚恩的幕府重臣忘恩負義,可是話到了邊卻已經沒有了神,而且他也知道,這種叱罵將會毫無意義。
「大漢……大漢打算怎麼置德川家?」
「大漢已經說過了,他們將會讓德川家保持住關東舊領,保住神君在世時的一大部分領地。」土井利勝馬上回答,「若將軍大人還要繼續堅持,那麼大漢就沒有再放過德川家的理由了,德川家可能要面臨更加窘迫的境……所以還請大人為了大局著想,儘快自盡吧!」
土井利勝再度的催促,讓德川家心中的憤怒更加來到了極點,他抬起手來,巍巍地指著這位叛臣,但是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那我去了之後,德川家已經無人,還不是任由大漢和朝廷宰割!」他長嘆了一口氣。
「大人這可就是拙見了。」土井利勝罕見地直接反駁了德川家的話,「將軍大人雖然是先代將軍的嫡子,但是先代將軍並不是只有一個嫡子,即使將軍大人不在,還是有人能夠繼續站出來挑起德川家的大梁,再加上還有我等的輔弼,又擁有關東的領地,只要大漢不再苦苦相,我們自保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一聽到土井利勝暗暗是在指稱德川忠長將繼承德川家當主之位,德川家驟然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你要讓忠長繼位?!」他大喝著問。
「並不是臣要讓大納言大人繼位,而是大漢同意了可以由大納言大人續領德川家。」土井利勝悠然回答,即使無法看到他的面容,也能聽到他話里深藏的笑意。「就連直孝公也已經同意了……」
「就連井伊直孝……」德川家已經呆住了。
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井伊直孝所率領的大軍一直都姍姍來遲,沒有增援到已經危急的江戶,原來他也早就已經暗地裏和大漢談好了!
一絕的無助突然襲向了德川家的心頭,他只覺口好像有千鈞之重,怎麼也無法過氣來。
「將軍大人現在已經明白形勢了吧?」這時候,土井利勝終於抬起了頭來,然後平靜地看著德川家,「還請將軍大人不要再辱沒德川家的面了!」
隨著他這一聲大喝,一群穿著甲胄的武士沖了進來,然後將整個表殿團團圍住,而他們還另外抓了一個人,也直接帶了進來。
「將軍大人!」德川家的母春日局哭泣著衝到了他的邊,然後抱住了他。
連你都不肯放過嗎?德川家苦笑了起來。
「能不能饒一條命?」他問土井利勝。
「還請將軍大人即刻自盡!」土井利勝再度叩首,斷絕了德川家的最後希。
一滴眼淚驟然從德川家的眼中劃過,他看著自己的母,然後虛弱地拍了拍的肩膀。「福,對不起……」
「將軍大人,我們武家兒何懼之有!」春日局一邊哭泣,一邊卻跟德川家鼓勁,「只恨過了三途川之後無法再照顧您……」
「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照顧了。」德川家最後苦笑了一下,然後拿起了自己的佩刀。
接著,他長嘆了口氣,又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將刀刺到了自己的腹中。
意料之外的劇烈疼痛讓他全都繃了起來。
「為我介錯!」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大聲跟春日局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