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過去了兩三個日。

是日清晨,景安宮。

淑妃醒來的時候兩眼紅腫，已經日上三竿，靠在墊子上,明顯比前幾日憔悴了許多。

“娘娘，剛有兩三個妃嬪來請安，奴婢讓們在花廳里等了三刻鐘,才道您子不適，遣了們離開。”

侍奉的宮魚貫而,淑妃的嬤嬤湊在淑妃跟前,小聲稟報。

后宮妃嬪給皇后娘娘請安,淑妃雖不是皇后，但得了封印代掌后宮,有人結,每日早晨來景宮里請安。

淑妃聽了嬤嬤的話不以為意,習以為常，翹著蘭花指按了按額角,半闔著眼睛：

“嗯,記下這兩日誰來了景安宮誰沒來。”

“奴婢記著呢。”嬤嬤笑盈盈道。

“娘娘代理后宮這麼多年,以后榮登皇后寶座,遲早的事兒,竟還有人不識趣,如今還不來給娘娘請安，真是不長眼的東西。”

淑妃慢慢開眼簾,角勾出一抹淺淺的弧度，張著手任奴婢更。

坐在梳妝臺前，宮婢給淑妃梳妝打扮，淑妃瞥到了面頰上的紅痕。

在梳妝鏡上,打量著面上的痂，眼前閃過衛驚蟄護著孫霞薇的樣子，心中一痛，忙捂著住心臟。

衛驚蟄，那是淑妃這麼多年心中唯一的一片。

“嬤嬤，你說本宮當年是不是不該進宮？”

淑妃翹著蘭花指，右手著左手中指，端詳著手指上華麗奢靡、栩栩如生的金凰，面上染了一些輕愁。

嬤嬤是淑妃未出嫁前在娘家里的大丫鬟，這麼多年，陪著淑妃，淑妃代攝六宮，這嬤嬤也變了整個后宮實際的總管嬤嬤。

嬤嬤手里拿著金瘡藥，小心翼翼涂著淑妃的秀頸，聽淑妃的話手一重，直接按在了淑妃脖子上傷口：“娘娘在說什麼傻話。”

淑妃脖子疼，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奴婢該死，還請娘娘恕罪。”嬤嬤嚇得一個哆嗦，跪在地上連聲求饒。

淑妃擰眉睨了一眼，此時正心中蕭瑟，緬懷著過去，這嬤嬤陪了小三十年。

“起來，沒有下次。”

“謝娘娘隆恩，謝娘娘隆恩。”嬤嬤連連磕頭。

小心翼翼窺著淑妃的神，見淑妃沒有震怒，嬤嬤心中惴惴，大氣不敢，起又小心翼翼為淑妃在傷口上藥。

作翼翼小心，屏住呼吸，是大氣不敢。

“嬤嬤，你剛說本宮說傻話？”

嬤嬤心中一惴，窺著淑妃的臉，了角，小聲勸：

“娘娘絕傾城，就該掌攝六宮，母儀天下，不進這皇宮，為那宅之夫人，豈不可惜？”

淑妃聽說著企圖為皇后的大不敬的話，沒有打斷，反而頎長瑩白的頸項端著，下輕輕揚起，角似乎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淑妃翹起的蘭花指又翹起，端在眼前，金的凰，隨著微微翹起的指腹展翅飛。

“嬤嬤說錯了，本宮進宮不是為了自己，本宮進宮為了家族。”

“是的是的，奴才剛才說錯了，娘娘是舍己為了家族。”

嬤嬤順著淑妃的話說，觀察著淑妃神，接著道：

“現在老爺了定東候，家里的幾位爺在前朝當值，可不都是娘娘的功勞。娘娘天香國，衛指揮使年至四十還不嫁，可不就是放不下娘娘，娘娘卻舍了自，為了整個侯府，了這吞人骨頭的高高高墻。”

“可是，驚蟄哥哥竟然不理解我。”

淑妃想到前兩日衛驚蟄的冷淡，仍然有些傷心落寞，蘭花指也不翹了，抬頭了眼角的淚珠。

年時，淑妃與衛驚蟄青梅竹馬，兩相悅，本定了當年秋日便婚，可惜，衛驚蟄家里突然失了大火，衛驚蟄需守孝。

嬤嬤低頭頭。

嬤嬤眨了眨眼睛，沒有同任何人講過，當年隨未出閣的淑妃在興賓樓用餐，目睹了當年皇后省親。

皇后省親的儀仗轟轟烈烈，鑼鼓喧天，皇上盛寵皇后，陪皇后同坐輦，更是百年盛況，儀仗隊排了整個行街。

當時與淑妃坐在二樓支摘窗前，敞開的窗戶，恰可以看到明黃的攆。

淑妃朝外瞟了一眼，登時怔住，筷子從手中落掉在桌上，等儀仗過去，淑妃久久沒有回神。

回去后，淑妃去尋了父親，只知老爺那兩日都喜上眉梢，不久后，皇帝充盈后宮，淑妃在冊。

淑妃生的絕秾麗，又擅長舞蹈，恰逢皇后懷孕，不宜侍寢，淑妃穿著西域風輕薄紗，赤腳跳著裊娜的西域舞蹈，那晚，燭搖曳，聲人。

嬤嬤，現在還記得，那一夜皇上喚了四次水，翌日，皇上又召淑妃侍寢，再后來，淑妃只比皇后晚了三個月便有了孕。

嬤嬤垂下頭，斂去以往的雜思，想著這兩日淑妃同的抱怨，憤慨罵道：

“孫霞薇那賤蹄子，上次求到景安宮的時候，娘娘就不該給支招，真的是又蠢又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幸好被割了舌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本宮以為會死去，沒想到命真。”淑妃垂眸，眼里閃過冷，眉心高高隆起。

“確實命，尋常人早就死了幾百回，真是禍害千年。”嬤嬤小聲叨叨。

嬤嬤攤開淑妃的手，垂著頭給掌心上藥。

“到底是不正經、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和舞姬出的娘親一樣，上不了臺面，一狐的手段，短短兩日便勾得了驚蟄哥哥的魂，當真該死。”

皇上曾掐著淑妃不盈一握的柳腰笑問這妖艷的舞蹈跟誰學的，淑妃眼如，攀著皇上肩頭腰坐了上去。

皇上登時掐住淑妃的腰，翻過去，只嘆淑妃絕，哪里想得到，淑妃這些手段都是出自一個上不了臺面舞姬出的妾室所教，正是孫霞薇的娘親。

嬤嬤心領神會，點了點頭，指腹在淑妃掌心輕輕挲，將藥膏抹均勻。

“這點小事，娘娘不必掛心。”

衛驚蟄這麼多年遲遲沒娶妻，淑妃知曉他一直心里惦記自己，便在衛驚蟄路過景安宮時，親手送些食盒給衛驚蟄。

曾經，衛驚蟄夸贊淑妃的廚藝好，可，衛驚蟄，從不，接淑妃的東西。

淑妃想起衛驚蟄，想著衛驚蟄俊英俊的面容，和他冷寂卻深邃的眉眼，心里又開始痛。

“蕭鈞煜。”

淑妃切齒，聲音從齒里鉆出來。

想衛驚蟄道是太子殿下賜的孫霞薇，淑妃兩眼瞇起眸中，閃著鷙的芒。

“等以后本宮了皇后，他算哪門子正經太子。”

淑妃咬，半瞇眼睛，用力攥了攥手。

“呀！”眉心一跳，痛得咬舌頭，一低頭，金凰的那只護護甲，突然斷了。

十指連心，淑妃痛得苦著臉，眼睛直接紅了，淚珠不由得滾落。

“快，快來人，給本宮重新畫只凰！”淑妃扯著嗓子喊，宮人嚇得一個哆嗦。

……

淑妃沒用早膳，就盯著宮人一筆一畫，重新給畫了一只金凰。

一個多時辰不位置，淑妃翹了翹蘭花指，吹口氣，迎著日看手指上惟妙惟肖的凰。

“傳膳。”淑妃了肚子，有些肚子了。

正此時，宮人小步從外面進來，低聲音稟報：“娘娘，皇上喚您去用餐。”

淑妃一驚，急得站起了，跑去銅鏡前照鏡子，張兮兮問：“怎麼辦，本宮面上的傷口能遮住嗎？”

上下宮人也是慌慌張張，最后是嬤嬤小聲勸：

“娘娘別怕，涂些脂也能遮蓋一二。”

……

“臣妾來遲，讓皇上久等了。”

淑妃還未進謹殿，便拖著的聲音道，進了膳廳，看見太子蕭鈞煜已坐到皇上的對面。

淑妃子一僵，不不愿，朝蕭鈞煜慢慢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蕭鈞煜淡淡瞥了一眼，沒有出聲。

淑妃自己站了起來，朝皇上走進幾步，笑盈盈，眼波流轉，瀲滟含：“皇上，臣妾來了。”

皇上沒有驟然一蹙，漫不經心目飄過淑妃。

他抬筷夾了一塊道蕭鈞煜的盤中：“皇兒，多吃強強筋骨。”

“是。”蕭鈞煜將皇上夾過來的放口中，慢條斯理用膳。

淑妃面又是一僵，面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垂頭乖順得退到皇上一側，抬手拿起了宮人托盤上的銀筷子。

平日的皇上若是心好喚淑妃一同來用膳，定然淑妃可以坐下，一同用膳。

今日皇上卻沒有說話，皇上與太子蕭鈞煜不時說幾句，沒搭理淑妃，淑妃只得站在下側，接替了侍膳太監的活兒，為皇上太子兩人夾菜？

這頓飯吃的約莫半個多時辰。

淑妃肚子得胃里火辣辣疼，咽了咽頭，瞥了眼蕭鈞煜，了手里的筷子，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