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聽見南晴的問話,忙回過神來，吸了吸鼻翼，抬手將面上的淚珠拭去。

沈筠曦也不想哭,卻不知為何聽到南晴的話淚珠不控制滾落。

沈筠曦垂眸看著指尖的淚水,眨了眨眉睫，一時怔忪。

“南晴，我沒挑好哪個耳飾好看,你快來挑一款？”

云巧忙拉了拉南晴，抬了抬下示意梳妝奩上散落的耳飾,自己則彎腰給沈筠曦整理裳。

“姑娘，可是奴婢說錯了什麼話，是不是奴婢不該提太子殿下？”

南晴不愿離開，鎖著眉頭翼翼小心喏喏詢問沈筠曦。

沈筠曦輕輕搖了搖頭,秀頸微抬,水泠泠的眸子朝斜上方眨了眨，忍住眼里的淚珠,輕輕搖頭：

“沒。”

眼里酸，心里也酸,沈筠曦眨了眨眼睛,眸子幾番輾轉,又驀得垂下眼簾。

沈筠曦盯著自己的腳面，有些魂不守舍，怔怔良久沒有出聲。

也只不過沒想到，朗朗乾坤，蕭鈞煜不在意份，在沈府門前立了兩天，風馳雨驟中,蕭鈞煜只是惦記冷不冷。

南晴又被云巧推，只能半咬著，步至梳妝奩前開始挑揀搭配今日裳的首飾。

狂風怒號，雨如瓢潑一樣，嘩啦啦一直不停歇。

沈筠曦坐在梳妝奩前，目不由得朝支摘窗外看去，房檐間好像架起瀑布，水流如注，從翹起的檐角飛流直下。

白茫茫的雨幕，一眼，視野模糊，什麼都看不清。

冷風過半支起的支摘窗吹寢房，床幔飄曳，冷得讓人打。

沈筠曦斂了斂上披著的明紅纏枝蜀繡比甲。

鬢角的青被吹得繚，沈筠曦抬起宛若削蔥尖的纖手，慢慢起掩在眸前的一縷發，目輕飄飄略過梳妝鏡，卻不由得頓住視線。

如蝶翼卷翹的眉睫一下，沈筠曦指尖微，慢慢上發髻上的蠶絨花發釵。

暈白的重瓣芍藥、金的花蕊，花團錦簇又致典雅，栩栩如生。

沈筠曦凝芍藥花，目怔住，霎時間，眼前漾開一個畫面。

上一世，在沈筠曦撞見蕭鈞煜書房那束干枯的芍藥花之后的一日，沈筠曦還窩在被窩。

蕭鈞煜撥開床幔，坐在塌前，為沈筠曦撥了撥鬢角的發。

他低首，在沈筠曦額心輕輕落下一吻，一及離。

沈筠曦卻陡然睜開眼睛，笑得像一只腥的小貓，拉著蕭鈞煜，在他上啄了下，眉梢都帶著甜意：

“太子殿下下值了？”

蕭鈞煜點了點頭，滾了滾結，他從背后拿出一束芍藥花束，送至沈筠曦眼前，聲音如四月晴日的暖風：

“送你。”

“現在還有芍藥花？”

沈筠曦愣了一瞬，接過花束，定睛一看，原是自己認錯了。

紅瓣蕊黃，花瓣層層疊疊，瀲滟生輝，朵朵勾丹砂，是惟妙惟肖的絨芍藥花，比鮮花更鮮潤妍，婷婷綽約。

沈筠曦瞧著芍藥花，心念一，半歪著腦袋，隨口問出了聲：

“太子殿下，這芍藥花怎麼看著眼？”

蕭鈞煜倏得耳朵都紅了起來，轉眼，不敢注視沈筠曦，微微突起的圓潤結，輕而緩滾一下，小聲道：

“沒什麼不同。”

本是隨口一問，蕭鈞煜窘的態度卻讓沈筠曦來了興致，沈筠曦將手中的絨花仔細端詳，又瞥一眼蕭鈞煜。

向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的太子殿下，耳尖和眼尾微微染了些緋暈，將他本就昳麗的容襯得熠熠生輝。

沈筠曦福至心靈，杏瞳彎淺淺的月牙，眉梢眼角都漾起了輕笑。

沈筠曦一下子將蕭鈞煜在錦被上，整個人伏在蕭鈞煜上，圓潤瑩白的指尖輕輕在蕭鈞煜的心口畫著圈圈：“是嗎？”

聲音又又，指尖又輕又緩，隔著輕薄的夏衫，像一把的羽輕輕撥蕭鈞煜的心房。

、輕、，若有若無的幽香撲面，蕭鈞煜心怦怦直跳。

沈筠曦瓊姿花貌的容近，蕭鈞煜不自屏息凝神。

沈筠曦輕笑一聲，角慢慢勾起淺淺的弧度。

蕭鈞煜結又滾了下，俊無儔的面容微不可察暈了一層緋暈，可耐不住沈筠曦離得近，看得清。

偏他一本正經，握住沈筠曦的小手，一手扶住沈筠曦的后腰，顧左右而言他，聲音溫潤：

“曦曦不，要不要起來用早膳？”

沈筠曦烏溜溜的目流盼，秋波瀲滟，一回眸而顧盼生輝，驟然彎，近蕭鈞煜，櫻與蕭鈞煜的薄咫尺相，呵氣如蘭：

“太子殿下的芍藥花，可是還我上巳節的那束花？”

大盛傳統，上巳節有人以芍藥定，那日，沈筠曦攔著蕭鈞煜送他芍藥花，彼時，蕭鈞煜卻糾結命之恩不愿接沈筠曦的芍藥，還勸沈筠曦另謀佳婿。

“不許騙我。”

沈筠曦一對盈盈秋水凝睇蕭鈞煜，與他四目相對，瓣相。

蕭鈞煜目似點漆，眸中似蘊綿綿意，深的瞳仁中映著一對小小的沈筠曦：未施黛而面賽芙蓉，青如瀑鋪滿凝脂的雪，一顰一笑，灼若芙蕖。

沈筠曦正要細看，卻陡然被蕭鈞煜溫得攬住，剎那，兩人地位翻覆。

蕭鈞煜自下而上，含脈脈注視沈筠曦，以口封緘，吻住了沈筠曦。

干燥的菱著沈筠曦的瑩潤的櫻，細細，攸然，趁沈筠曦呼吸之際，蕭鈞煜趁勢而探檀口，捉住沈筠曦的丁香小舌。

蕭鈞煜吻得細膩而纏綿，專注而深，吻得沈筠曦大腦一片空白。

時值天干氣燥的夏日，那日正好風雨來，涼風過開著的支摘窗吹寢殿，金鉤上掛著的床幔撂下，外層的緋紗幔迎風招展。

紗幔上花開富貴滿堂錦迎風盛放，華麗繁復的牡丹得傾國傾城，搖曳生姿。

溫熱的氣息噴在秀耳，、麻麻，如電流。

沈筠曦不自栗，反手握蕭鈞煜的面頰，暈暈陶陶間，似乎聽見耳畔響起一聲低磁微啞的好聽嗓音，低聲說了一句話。

沈筠曦沒聽清那是什麼話，上世，曾多次反復問蕭鈞煜。

可太子殿下總是避而不答。

此時，前世的畫面繽紛而至，如莊周夢蝶的蝴蝶紛飛消散。

蕭鈞煜溫熱的氣息灑在沈筠曦耳畔，聲音低磁又帶了些許沙啞。

“贈之以勺藥，曦曦，孤心悅于你。”

沈筠曦終于，終于清晰得聽到了那句話。

曾魂牽夢繞，耿耿于懷前世今生的一句話。

話音一落，這次，怦怦怦！沈筠曦聽到了后，蕭鈞煜如雷的心跳。

骨節分明的手，扶著沈筠曦耀如春華的，讓側首。

蕭鈞煜薄吻上櫻，吻得纏綿而悱惻，凝視沈筠曦的眸深似海。

……

“姑娘？”

南晴忙躬，為沈筠曦遞了一方帕子，面上驚慌失措，歪頭小聲咨詢沈筠曦：

“可是奴婢手重揪痛了頭發？”

云巧聞聲看過來，看著雅致的發釵，忙三步并作兩步，手上慌忙將沈筠曦發髻上的絨花發釵取出，瞪了一眼南晴。

南晴看著云巧的作，起初不明所以，委屈小聲嘟囔：

“怎麼了？這發釵不能選？”

“姑娘，沒事了，都過去了。”云巧正細聲細氣安沈筠曦，聞言真得有些生氣挖了一眼南晴。

南晴先是愣了一眼，忽得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忙蹲下，有些哭腔，小聲告饒：

“姑娘，對不起，奴婢忘了這是太子殿下送您的發釵。”

這是年節，皇上大宴群臣家眷，沈筠曦攔著蕭鈞煜要禮。

沈筠曦只是找個理由攔住蕭鈞煜說話，沈筠曦知道太子殿下才不會給帶什麼禮，卻誰也沒想到，蕭鈞煜從袖中拿出一支發釵。

沈筠曦怔在當場，愣愣凝蕭鈞煜：“太子殿下特意為我買的？”

蕭鈞煜面上泰然自若，云淡風輕道：“今日江南繡織局貢。”

無人看到，他負在后、掩在廣袖下的另一只手，握拳，拳面因為張，而青筋鼓起。

“哼，原來不是特意為我準備的。”

沈筠曦心里漫上失，嘟起不點而紅的櫻，嗔了一眼蕭鈞煜，卻在蕭鈞煜收手之際，飛快得抓住了發釵：“那我勉強收下。”

沈筠曦一直將發釵收在妝奩，不怎麼戴，以至于南晴忘了此事。

南晴看著沈筠曦淚珠簌簌而落的樣子，心里揪痛，氣得扇了自己一掌，紅了眼睛勸沈筠曦：

“姑娘，對不起，奴婢方才不該替太子殿下說話，奴婢也不勸和了，您別哭了，奴婢心疼。”

響亮的掌聲，讓沈筠曦回神，慢吞吞眨了下眼睛，攥住了南晴的手腕。

恰此時，寢房外廳，珠簾外駐足的沈父清晰聽到了了南晴的話，想踏出去的腳怎麼也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