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姝不是頭一回聽他提起那個“蠻人”了,一邊謹慎落子,一邊問:“雪鸞的主人是個番邦人?”
域外的確有不擅馴鷹隼的人。
怎料公孫鄞聽了,卻險些笑得眼淚都出來,齊姝正不知所措,便聽公孫鄞道:“他雖不是番邦人,但也的的確確是個野蠻人了,野得像豺狼,蠻得似斗牛。”
齊姝在腦子里想象出了個壁畫上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形象來,落子的手便是一抖,想不通公孫鄞這般清風朗月的人,怎會和那等蠻之人好。
因為這一分神,這局棋很快便輸了。
公孫鄞問:“安兄似有心事?”
齊姝胡扯了個由頭:“我年曾看過一冊象戲棋譜,名曰《韜略玄機》,奈何所看的已是殘本,其中不妙的棋局都失了。聽說這書樓藏書過萬,本想找找有沒有完本的《韜略玄機》,卻一直沒找到。”
公孫鄞捻著棋子的手微頓,答:“這書樓的確沒有,公孫家的藏書樓里倒是有一冊完本,可惜是我祖父的珍品,不得外借。”
齊姝也是頭一回意識到了公孫家的底蘊,這書樓里,連不皇室文淵閣的藏書樓都沒收錄的書籍,都能找到完本。
說那冊象戲棋譜,已是公認的早已絕跡,從前也只在文淵閣看過殘本,沒想到公孫家的藏書樓還真有完本,那關于旁的孤本藏書,只怕也是不計其數了。
怔了半息,才連忙答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是這等絕跡的棋譜,老先生惜,也是人之常。”
公孫鄞卻笑了聲,齊姝一抬頭,便見被霞映紅的半邊天空里,掠過幾只歸鳥的暗影,他靠窗跣足席地而坐,白袍下曲起一條,手肘抵在膝蓋,眉眼映著落日的薄輝,笑意懶散地道:“不得外借,我將外界失的殘卷抄一遍與你便是。”
心跳又了一拍,當時卻不知,收到他抄寫的棋譜之日,便是二人分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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