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跟著皇阿瑪學習，文韜武略無人能及。

若是這一次準噶爾那邊戰事起來，他自問也能給與皇阿瑪最好的建議以及最好的用兵之策。

偏偏他沒這個機會。

但凡他能靠近皇阿瑪那邊，但凡皇阿瑪征詢一下他的意見，他都可以過老四一頭去。

二皇子頓時中起萬千懷，斗志昂揚想要和人分自己的襟抱負。

可惜的是，現在他邊跟著的衷心奴才已經很很了。大部分人在他第一次被廢的時候就已經離去，等到他第二次被廢，那些人差不多盡數隕落。

現在零星跟著他的那幾個人，伺候他不甚用心，對待他也不太恭敬。而且都是又老又丑的老太監和老嬤嬤。

他厭煩至極連句話也不稀罕和這些人講。

二皇子左思右想，最后也只能來到了二皇子妃的屋里，找說說話。

如今二皇子妃人已中年，多年的坎坷經歷讓不似妯娌們那般清閑自在，原本秀麗的面龐早早爬上了皺紋，略顯蒼老。

但，波折的生活也讓心境開闊了許多。

早年時候，還喜歡爭，喜歡搶。現如今只希平平穩穩，健健康康就好，不求旁的。

聽聞二皇子在那邊斗志昂揚想要與永和宮眾人一較高下，若是前兩年，怕是要嘲諷幾句“搶？你憑什麼和人搶”之類的話。

現如今，親手制作著糕點，是心平氣和地勸：“有老四和老四媳婦兒在，皇阿瑪對他們的恩寵怕是沒人可以撼了。你啊，安心過日子就行。旁的不要多想。”

二皇子如今最煩這種死氣沉沉的論調了。

明明旁人家的皇子福晉都是中年妻，到了他媳婦兒就了中年老婦。

二皇子只喜歡好看的，無關別和年齡。如今二皇子妃的這個模樣，讓他幾乎作嘔。而且這個中年老婦的言辭也讓他十分反。

“你怎的了現在的樣子？”二皇子指著二皇子妃，擰著眉嫌棄地說：“當年你意氣風發，做什麼事都十分有決斷風風火火。怎的現在倒是如死水一般毫無波瀾了？”

說罷，他憤然起拂袖而去，只覺得在屋子里多待片刻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二皇子妃淡淡地看著他的背影，眉目不懂，繼續低頭做糕點。

現在這個男人的緒已經無法對造任何影響了。

不在乎。

永和宮眾人在乾清宮領了賞賜又坐了一會兒后，便也離去。

康熙帝昨日剛剛回到京城，顯然神不濟，和他們說話的時候都眼皮略耷拉著，沒有休息夠的樣子。

德妃就做主沒有多待，也不在乾清宮用膳了，帶著孩子們回永和宮用膳。

回到自己的地盤上，德妃方才放下那些歡喜的模樣，忍不住嗔怪起自家兒子來：“老四，你也太莽撞了。戰事這種事哪是可以隨便提意見的？現在能夠得勝倒也好了，咱們都去領獎賞。倘若有個差池，我們就是去挨板子了！”

說罷，后怕地嘆了口氣，生怕寶貝兒子會被康熙帝責怪。

別看皇上現在神不好，發怒的時候也是很嚇人的。

其實阿哥們以前也跟著皇上出征過。

只不過那時候康熙帝正值壯年，大決策是由康熙帝自己來決定的，阿哥們基本上都是聽著皇上的意思來辦事。

不論輸贏，阿哥們只要不出大岔子，基本上不用擔責。

現在不同往日。

康熙帝已經垂垂老矣，萬事需得仰仗皇子。

四阿哥這般做出戰事決定，德妃也是真擔心兒子，憂心他萬一說錯了話，惹了皇上大怒，那又該怎麼辦？

胤禛微笑道：“母妃有所不知。男兒志在四方，戰場上贏了，大清方才穩固，百姓方能安居樂業。兒子既然是皇子，便要為皇阿瑪分憂，在戰事上出一份力。”

十四阿哥也在旁勸著：“母妃，四哥說得對。若是畏畏的，哪還像個男人？咱們大清兒，沒有上不得戰場的！我和四哥、十哥都不是頭腦的人。如今四哥只是出謀劃策而已，要我說，指不定哪天我們還能親上戰場做指揮呢！”

“十四弟這話說得沒錯。”十阿哥哈哈大笑：“往后說不定我們兄弟可以一起上戰場呢！”

倆人哥倆好地開始勾肩搭背。

珞佳凝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們兩個。

……這倆人還真會說，真就幾句話便把他們以后的路給說出來了。

放心，以后有的是機會讓大將軍王·禎和鐵帽子王·祥來好好表現。

現在不急。

弘暉也發現了德妃在焦慮著，便在旁打趣道：“叔叔們驍勇善戰，往后侄兒跟著你們多多學習才好。”又與德妃笑道：“我可是壞了，不如現在用膳？”說著朝母親使了個眼。

珞佳凝知道兒子這是怕自家祖母憂慮過甚，借了吃飯的由頭來轉移話題，就笑著跟了他的意思說：“母妃，先用膳吧。”

這件事便暫時揭了過去。

雖說孩子們講得十分明白，但德妃年紀大了，最看不得孩子們“有可能出現危險”。為母親，那種擔憂孩子的心思是不可能因為簡單幾句話而消除的。

用過膳后，幾位皇子要去辦差了，自行離去。

珞佳凝便和弘暉在永和宮多待了會兒，多陪陪德妃，好讓德妃寬心一些，不用發愁孩子們的安危。

這般都留的時間多一些后，待到珞佳凝回到家中，已經快要到黃昏時分。

弘暉直接去前院兒：“兒子今日需要念的書還沒念完，需得多去看看。額娘先去歇息。等到阿瑪回來了，兒子再去找你們一起用膳。”

珞佳凝十分欣孩子們都很刻苦用功，含笑應下，母子倆就暫時別過。

珞佳凝回到屋中剛剛換好家里的裳打算問問晚膳準備得如何了，卻聽府里的家仆們來稟，說是八福晉來拜訪，求見王妃。

珞佳凝十分詫異。

一般來說，這個時間很有人會去串門了，畢竟此時是闔家團圓的時候，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在用晚膳。誰也不至于冒失到在這個時候去打擾旁人家吃飯團聚的時刻。

除非是關系極好的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比如十阿哥。

他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因為與四哥四嫂關系甚好，經常傍晚或者是晚上“突然造訪”，笑哈哈聊一會兒后又突然離去。

可是，珞佳凝自問和八福晉的關系還沒有好到了那個份上。

八福晉想必也是這樣以為的，所以八福晉以前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時候出現在雍王府。

兩邊都默契的事沒道理忽然出現轉折。除非……

珞佳凝驟然一驚，暗道八福晉許是遇到了什麼急事，才會亟不可待地非要在這個時候過來尋。

畢竟以八福晉的子，是萬萬看不上的。即便是有事也會尋了旁人幫忙，能不來找就會不來找。

除非是不得已，只能找。

“快去請！”珞佳凝忙和安福他們說。

雖然八福晉和早些年一直不太對付，但是這一兩年相見的時候，彼此間都還比較和樂的，沒有起過很大的沖突。

這個世道，子總是萬般的艱難。

更何況八阿哥又是那樣的脾，外面好好先生，在家又對媳婦兒不怎麼樣。如果八福晉真是遇到了什麼困難的話，力所能及的幫一幫八福晉也未嘗不可。

珞佳凝嘆了口氣，隨手拿了一本書翻看著，等待的這段時間里打發時間。

八福晉在門房怔怔地坐著，臉上火辣辣地疼，可全然都不在乎。

就在今天上午，八阿哥砸了最心的一套茶，原因不過是覺得跟他說話的時候不是笑著的。

思及此，八福晉反而角出一笑意，嘲諷地彎了彎角。

他對外人溫文爾雅溫和大度，對八側福晉溫滿是意，對待八側福晉的孩子小心謹慎呵護備至。

滿天下，他都對得起。

唯獨對不起。

想當年也是名門貴，也是家里人呵護著教養長大的。

姑母是宮里寵妃，京城的好兒郎想嫁給哪一個不行？隨便挑的。

便是真嫁給了姑母的兒子九阿哥，自問都不至于淪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九阿哥再不濟，也是個忠義的。

再不喜九福晉，九阿哥最起碼會給與九福晉為皇子嫡妻的尊重，不至于呵斥打罵。

對，打罵。

就在一個多時辰前，邊的小丫鬟和說，永和宮眾人得了皇上的賞賜，十分榮寵。

不過是高興地說了句“四嫂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便惹了八阿哥大怒，揚手朝著就是一個掌。

八福晉眼淚不住打轉，生生忍下，不由得抬手上火辣生疼的臉頰。

就在這個時候，王府家仆來稟，說王妃肯見了。

八福晉慢慢回神，忽然生出了一些怯意，忍不住問：“你家王妃說同意見我的時候，有沒有不高興？”

安福笑著打了個千兒：“八福晉，你總認得奴才吧？若王妃不高興見您，怎會遣了奴才來請您呢。”

是了。八福晉略略安心地點了點頭。

這太監是雍王妃邊的親信，若四嫂不樂意見，是不可能用自己邊的大太監來過去的。

這都不是過去了，是請過去了。

八福晉起，一步步朝著宅行去。

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想起來自己當年對四福晉的冷嘲熱諷甚至是瞧不起。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年時候的，到底是個怎樣眼瞎的？

居然會認為八阿哥是好人，居然會認為四福晉是壞人。

八福晉心中忐忑地低著頭走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聲驚訝的溫詢問：“弟妹，你這是怎的了？臉頰怎麼紅了？”

八福晉一看到四福晉的剎那，眼圈兒頓時紅了，喃喃地說：“四嫂，我想和離。”

珞佳凝沒想到八福晉一來就說了這麼勁的話題，愣了一愣。

八福晉著帕子，低著頭，淚珠從臉頰滾落，一顆顆滴到地上：“我原是不敢求到四嫂跟前的。我知道這種事太過大逆不道，生怕會給四嫂惹麻煩。可我聽說，今兒四嫂你們都得了皇阿瑪的極大恩寵，想必、想必四嫂幫我提一句的話，皇阿瑪也不會太過苛責四嫂。我這才敢求到了你的跟前。”

說罷，膝蓋一竟是打算要跪下：“求四嫂幫我一幫吧！”

珞佳凝回過神來，趕扶住了八福晉：“有話好好說。你我妯娌一場，何至于這樣客氣。”

珞佳凝看看外頭院子有小太監正在澆花，還有小丫鬟正在做針線活兒，忙拉了八福晉的手往里間屋行去：“來，我們去里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