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絡羅氏過去后,細問究竟。
邁柱自然認了出來,這位郭絡羅氏便是當初的八福晉。
即便現在已經和八阿哥和離,但為宜妃的嫡親侄兒,又是雍王妃的好友,自然沒人敢怠慢。
再說了,郭絡羅氏再不濟也還是安王爺的外孫,正兒八經郭絡羅家的格格。即便不提那些個貴人,這出也足以讓喜塔臘家低頭。
邁柱這個時候不囂張了,收斂了脾氣說道:“我本也不至于非要他道歉。只是剛才相撞的時候,我家夫人放在我這里的一個鐲子打碎了,我心疼得。他不道歉說不過去吧?”
看來,邁柱也承認是他有錯在先了。
只是他打碎了喜塔臘夫人的鐲子,沒法跟夫人代,這就拿了個書生來做替死鬼。
那書生氣得不行:“你鐲子碎了就合該我倒霉?你們京城的人到底講理不講理?”
邁柱的脾氣又上來了:“怎麼我一個人做錯了事兒還能牽扯到京城了?我們京城,天子腳下,那是最好的一塊風水寶地。你看不上是你眼力不行,還能怪到京城頭上?”
眼看著兩邊又要吵起來,郭絡羅氏手示意二人別繼續了:“既然說開了,大家在路上見也是緣分,互相點點頭笑一笑也就過去了,沒甚大不了的。喜塔臘大人,您說呢?”
邁柱也知道自己理虧,哼了聲道:“這事兒算我不對。我給小子賠個不是。”
那書生看他語氣不太好,氣得又要沖過來理論,被郭絡羅氏給攬住。
與那年輕人說道:“這位大人已經承認自己弄錯了,大家都知道你確實沒錯也就罷了。你說呢?”說著又朝年輕人眨眨眼。
郭絡羅氏是真的覺得見好就收就行。
當年年氣盛,也是得理不饒人的子。自打和離,自打做生意開始,愈發覺得“以和為貴”,見好就收才是上上策。
當然了,如果是份尊貴之人,那自然是要繼續追究下去。
但平頭百姓,真就犯不著繼續咄咄人。不然的話,再繼續下去,不僅不沾,說不得連之前那句道歉也被對方給收回去。
年輕人看了郭絡羅氏幾眼,生生忍著怒氣,朝著郭絡羅氏拱了拱手:“多謝提醒,多謝出手相助。”這就退后了幾步遠離邁柱了。
本以為事告一段落,那書生立刻走了就也罷了。誰知他四顧看看后,竟是把目落在了四福晉這邊,朝著四福晉快步走來,而后在前幾尺站定,深深揖禮。
“草民見過夫人。”他朗聲說著,聲音清亮:“想剛才那二位過去幫忙說項是由夫人示意的。晚生特來拜見,以示激之意。”
珞佳凝也沒料到,那書生會特意過來謝。
略略頷首,微笑道:“不必多禮。我們本也是這邊主家的客人,前來做客。見你們起了爭執就過去看看。”
珞佳凝也沒打算擔這個“主幫忙”的好,指了正往這邊行來的郭絡羅氏,說道:“這事兒倒不是我的功勞,是我這妹妹非要過去給你助威。”
年輕人回頭去看郭絡羅氏。
郭絡羅氏剛過來,見四福晉在指著,有些不明所以:“姐姐,有甚事?”
那青年也是個知禮的,見狀轉對著郭絡羅氏又深深揖禮:“多謝剛才相助之。我本是搞錯了,以為這位夫人是提點您過去的貴人,現在方才知道您是主去幫我的。剛才道謝太過草率,現在再給您認真行個禮。”
說著一揖到底,竟是給行了個大禮。
郭絡羅氏忙道:“你也不必如此。”說著就扶了他一把。
也不怪那書生弄錯。
珞佳凝本就生得艷,又穿著王妃的常服,即便再低調,也是比旁的子更為彩奪目的。
相比較之下,郭絡羅氏穿著打扮都低調一些,一時間門自然顯不出來,讓人以為是聽了珞佳凝的吩咐過去的。
現在年輕人看到和那位彩奪目的夫人是姐妹相稱,知道自己弄錯了,故而賠禮道歉。
等他重新站直后,郭絡羅氏覺得驚奇,哈哈大笑:“你也太多禮了些。對我們來說不過就幾句話的事而已,當不得什麼。”
“于您是小事,于我卻是聲名相關的大事。”年輕男子喟嘆道:“來京城數日,看多了世態炎涼,見到您這樣坦大方的家親眷不免覺得驚奇。”
他對著四福晉和郭絡羅氏又揖了一禮:“草民李又玠,往后若是有機會的話,定然再拜訪兩位。”
郭絡羅氏不甚在意地笑笑:“行了你走吧。我們還等著吃酒呢。”
說著就打發了邊小丫鬟去送這個書生出巷子口,自己則挽了四福晉的手臂一同進西林覺羅家吃飯。
珞佳凝邊走邊思量著一件事。
那年輕人自稱是“李又玠”……這名字怎麼聽著那麼耳呢?!
可惜現在有孕且月份大了,子沉重,腦子好似不如平時靈,一時半會的倒是想不起來什麼。
今日賓客盈門,喜塔臘家的親朋好友聚集一堂,好不熱鬧。
喜塔臘氏見到郭絡羅氏,十分欣喜,拉著的手說:“我一直想著和你認識認識,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如今可算是見到了!”
說罷,喜塔臘氏小聲說:“聽聞你主和離的時候,我都驚呆了!心說哪樣的奇子,居然放棄了皇子嫡福晉的尊位不要,非得去做個和離婦人?我心心念念想和你結識,去了好幾次你的店里,都沒上。本想著是緣淺,沒曾想竟是今日一個宴席遇到了!算是我今日運氣好!”
其實們倆也不是完全沒見過。只是以前相見的時候,八福晉和四福晉針鋒相對,與喜塔臘氏自然也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現在八福晉了郭絡羅氏,郭絡羅氏又和四福晉好,兩人不至于一對上就針尖對麥芒,可以心平氣和說話了,這才向對方展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郭絡羅氏沒想到四福晉的親家竟是這樣有趣的一個子。
在這個子大都要規規矩矩的年代,有個這樣潑辣敢說敢言的,實在不容易。須知這樣的人要在這樣的社會里生活下去,必然要遭更多的非議和責難。
此時,郭絡羅氏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麼喜塔臘氏會當初議親困難,想必和這個子不了干系。
郭絡羅氏很喜歡這樣爽朗的人。以前只以為喜塔臘氏是個快不饒人的,現在看,那才是真正的真。
“我有好幾個店鋪,還有莊子,流去看,自然經常不到。不過今日認識了,往后可以多走。”郭絡羅氏拉著四福晉的手,笑道:“若非婉姐兒邀請我,若非姐姐非要我來,今日你我還不到呢。”
喜塔臘氏忙說:“多謝四福晉了!”
幾人便都十分愉悅。
吃過午宴后,眷們都湊在一起說話。
珞佳凝本還笑盈盈地嗑瓜子,忽然察覺到不對勁。臉微變,拉著郭絡羅氏的手說:“我覺得不太好,可能是要發了。”
郭絡羅氏愣了一愣方才明白過來:“這是要生了?”又問:“不是還得半個月嗎?”
“我不知道,許是提前了。”珞佳凝說。
郭絡羅氏急得臉都白了,喚了鄂玉婉去喜塔臘氏:“你繼母來安排一下,我得帶著四福晉回王府去!”
喜塔臘氏和郭絡羅氏都是爽利的子,兩人二話不說就把四福晉上車回家的事兒安排妥了,十分迅速沒耽擱半點時間門。
上車后,郭絡羅氏命車夫趕走,伴隨著嘚嘚嘚的馬蹄聲,掀開車窗簾子往后看,遙遙喊著喜塔臘氏:“回頭有空了找你玩!”
喜塔臘氏揚聲高高應著:“好!”
郭絡羅氏這才放下車窗簾子,與車的鄂玉婉一同照顧四福晉。
鄂玉婉張得額頭冒汗,卻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握著四福晉的手說:“額娘撐住。等會兒就也到家了。”
郭絡羅氏看著鄂玉婉沉穩的模樣,笑著與四福晉打趣:“看你眼真好,找了個兒媳婦比我這個妹妹還沉得住氣。”
珞佳凝其實沒那麼特別的疼,畢竟有健康藥水和其他道在,用上之后的痛苦并不是特別明顯,而且還能保證順利生產。只是這些幫助生產的東西,也只一個人能用而已,對別人無法使用。
即便現在沒那麼痛苦,也得裝作很難的樣子來,與郭絡羅氏說:“你就逗我笑吧。看一會兒把孩子笑出來在車上生了,是你哭還是我哭。”
郭絡羅氏瞬間門不敢吭聲了。
鄂玉婉在旁邊哧哧地笑:“姨母這脾氣,誰都治不了,唯獨額娘可以制得住。”
回到府里后,鄂玉婉為世子妃,快速安排府里的人手來幫忙。
產房是早已經備好了的,穩婆也早已請在了家里。鄂玉婉讓人扶著四福晉去產房躺好,則督促著家仆們趕燒好熱水,準備其他一應品。
“你們去把雍親王和世子爺回來!”郭絡羅氏也沒閑著,等四福晉躺好后,找了幾個眼的小太監吩咐道:“晨姐兒和元壽就先不用回來了,在張廷玉那里待著好的。只把四爺和世子爺來就行!”
小太監們應聲而去。
胤禛和弘暉本在兩地方辦差,聽聞四福晉要生之后,他們倆什麼都顧不上了,急急趕回家中——子生產是個鬼門關,他們倆得回來陪著!
胤禛腳步匆匆趕到家中,剛進府門都還沒到宅呢,就聽門房的人高興來稟:“王爺!王爺!王妃生了!是個小阿哥!”
“王妃人還好嗎?”胤禛腳步不停,急急繼續往里走。
“王妃好著呢,剛剛睡著了。聽穩婆說,王妃十分康健,小阿哥也很好。”門房的人連聲說著。
“好!好!賞!”胤禛揚聲大笑。
來到產房門口的時候,幾個穩婆都攔著王爺不讓進:“產房不適合男子進,王爺您還是……”
“不妨事。”胤禛惦記著王妃的安危,片刻都等不得,了簾子徑直進。
穩婆急得不行,團團轉不知道怎樣才好。
蘇培盛在旁寬道:“王爺一向如此的。王妃每次生產完,王爺都要陪著王妃才能安心。你們自去領賞吧,賞錢在高公公那兒。”
穩婆們聽聞這話,不由慨:“王爺可真是疼王妃。”說罷便都去領賞了。
珞佳凝一直睡到了半夜方才緩緩睜眼。黑暗中,能到胤禛就在旁邊,好似是伏在床邊睡著了,能請到他輕喚的呼吸聲。
許是黑夜中思維特別敏捷,又或許是孩子生出來了腦子清醒許多。這時候,珞佳凝忽然想起來,白日里怎麼都記不清的“李又玠”那個名字為什麼如此悉了。
“又玠”,不是李衛的字嗎?
當時那個年輕人是李衛!雍正帝邊的又一個得力干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