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揚走了。
從球桿桶里出球桿,將彩球擺菱形。
手在球桌的絨布上,慢慢靜了心。好了,開始訓練,不要再分心了。
可惜今天的訓練效率不是很高,在球桌旁打打停停到了七點,也沒太進狀態。最后,只好暫時停下,在考慮,要不要專注練一個小時跳球。
語音通話的提示音打斷了,是陳教練的電話。
這個教練是俱樂部里負責九球的,更多是管生這里的日常生活和訓練。這一次殷果來比賽,私人行程提前了兩個月,所以教練沒有先跟來,但每天還是定時要和通話,掌握訓練的況。
殷果接通電話后,兩人沒多廢話,從訓練進度聊起,到今天的任務完程度,再討論了一下明天的主要訓練方向。
十幾分鐘談完工作,陳教練口吻放輕松,笑著問:“我看新聞,你那里又暴雪了?”
“下了雪,不過已經停了。”
很難得和教練聊私事,但今天特別想問:“教練你聽過吳魏嗎?這屆公開賽的選手。”
“參賽名單上見過,”陳教練說,“不過他沒參加過九球比賽,了解不多。”
他們的俱樂部里,打什麼的都有,九球、中八、斯諾克一應俱全,各路高手,各路冠軍,教練也配了七八個。此時,那幫教練全聚在健房里早鍛煉。
其中一個斯諾克的教練聽到“吳魏”的名字,接了話:“吳魏是東新城的,資質不錯,就是這兩年沒怎麼比賽,還沒在世界排名上。”
“林亦揚呢?林亦揚聽過嗎?”殷果跟著問。
有人在笑。
陳教練索開了免提。
九球男子組的付教練說:“這孩子我記得,打斯諾克的。他拿冠軍那年,我老婆是裁判。”
“他打過職業?”
“打過啊,不過是好多年前了。”
殷果驚訝:“是什麼比賽出來的?最好績是什麼?”
“冠軍,第一年頭就拿了冠軍。你哥和他是同期出來的,你可以問你哥。”
殷果停住。
“十幾歲的事兒,你讓問孟老六,肯定不記得了,”陳教練知道殷果怕表哥,笑著在電話那邊打圓場,“他哪個球社的?沒聽過啊,還打比賽嗎?”
“退了十多年了,也是東新城出來的,” 付教練忽然記起來,“我們前天來了個新教練,就是那個球社過來的。等著,我給過來問問。”
電話里暫時沒了聲音。
很快,新教練被來,一聽是問“林亦揚”,笑起來:“賀文,賀老你們知道吧?”
誰會不知道。業最尊敬的教練,雖然正式收的徒弟不多,但曾是許多人的啟蒙老師。殷果家俱樂部里的好多高手,一說起啟蒙老師都是賀老。
新教練接著介紹:“林亦揚是賀老的關門弟子。不過我沒見過他,我進去的晚。都說這位是個天才,但也混蛋的,誰都不住的那種。”
新教練又簡介了幾句,大意是:
林亦揚這個人年時代特別狂,把授業恩師氣得不輕,最后卷鋪蓋走人了。可小一輩的師兄弟們又都和他關系好。當年賀老還沒退休時,大家不敢當面提。后來賀老退了,這一輩當家作主的人是江楊,他是林亦揚的正牌師兄,在球社里絕不準人說林亦揚的一點不好,漸漸地大家也就不再提十幾年前的事了。
東新城里的人提到林亦揚仍舊是一句六哥,一句小揚爺。
“你要真想了解他,我可以給你問問楊爺。”新教練提議。
殷果一聽到要問江楊,馬上繳械投降:“不用不用,不用特地問。還有,你們千萬不要告訴我哥,我打聽過他們。”
江楊可是表哥的死對頭,還是不要找罵了。
電話匆匆收線后,殷果還是不滿足于聽到的這一點點信息,試著在網上搜索他。
有人點評東新城球社的人,麻麻的一行行的名字里有一個林亦揚;也有人記錄那幾年國的大賽,列出冠亞季軍的名字,十幾個里邊會有一個他。除了這些老舊網頁里的一個“林亦揚”之外,再無多余介紹,連照片都沒有。
林亦揚這個名字,早被大家忘了。
國這麼多運項目,熱門的很。在冷門項目里,有千上萬的運員斗著,只要沒在世界大賽上闖出名堂,就很有人去關注。更何況林亦揚奪冠是在十幾年前,想要留下點痕跡都很難,不像現在,很容易在網絡上留下印記。
一想到江楊是他的師兄,這種敗的落差更大了。
他們兩個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現在一個在世界排名前幾,一個在國卻連資料都沒留下,除了東新城球社的人,沒人會記得他,提到他。
殷果關掉搜索網頁,打開林亦揚的微信,盯著看了足足半分鐘,想說點什麼,最后還是關掉了。可又有一種無法克制的表達,想要做點什麼事,說點什麼。
最后找到下午拍的一張古董甜酒的照片,發了一個朋友圈。文字編輯半天,全不對味,翻來覆去也只寫下:忘了問年份。
這個時間,國眾人都醒著,留言、點贊不斷。
沒仔細看,心神不定地退出、進,如此幾次,才點開留言提示。
手指突然就停在了屏幕上,那里,是一條簡短的留言——
lin:你出生那年。
又有新留言顯示,再刷新。
lin:我是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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