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林亦揚打職業的第四年。
他進了一個職業選手的瓶頸,進了沒有任何征兆的低谷期。這是職業三年,可以拿兩年總冠軍的年天才,可只要是人,是運員,就會有他自己的高峰,也會有他自己的深淵。往往度過了深淵,就將會是下一個巔峰……
可惜林亦揚鋒芒太盛,人又輕狂,突然跌谷底,連著失了幾場重要比賽的關鍵局。漸漸地有了他收錢打假球的傳聞。流言蜚語,同行鄙視,本就承著低谷煎熬的他,在休息室里也是被議論的對象。當再一次的賽場失利后,他和老師有了一場大吵,徹底退社。隨后在他職業生涯最后一場比賽,和裁判起了沖突,被判罰賽六個月。
六月后,林亦揚從這個圈子消失了。
其實,大家都明白,從他離開東新城那晚,就已經放棄了。
“……為什麼他不解釋?賀老師就不相信他?”
“因為,”這件事只有江楊他們幾個兄弟知道,也是當天,在賀老的辦公室里才知道的,“他確實在路邊,和人家玩了一局帶錢的。他是錯了。”
“都是窮鬧的,那半年他真沒錢了,”吳魏說,“他弟弟剛過繼給親戚,他想去看看,買不起票。后來他和我說,當時他還想著,就那麼一次,買張票去給弟弟過生日,過完回來剩下的正好買點練習冊什麼的,補補英語和數學。”
這些年,這幾個兄弟提起這件事,都很難過。
如果不是林亦揚自尊心太強,低不下頭和兄弟們借錢,也不至于這樣。
殷果小時候經常聽表哥說,過去行業不景氣,就有選手會如此用極端手段維持生計。一個國選手,沒有商業贊助的話,每年兩三萬的收。還要到跑比賽,還要買服和。孟曉東就有個朋友,去泉州比賽前一晚,為了賺酒店錢和人在臺球廳打球,結果輸個,最后不得不在球房睡了一晚,第二天直接上場比賽。
年選手尚且會有如此的困窘,何況剛上高中的林亦揚。
……
錯了,就是錯了。
可誰都沒給他改正的機會,他自己也沒有。
***
落在臉上,林亦揚想喝水,他的手去右面,以為自己在公寓里。這個高度,這個角度是床邊的茶幾,通常,他要喝酒了自己會備上一杯水,隔天潤。
沒到茶幾和杯子,愣了會兒神,這是酒店。
是什麼時候了。第二天?還是第三天。
好像在上一次醒天是黑的,房里沒人,他嫌自己上難聞,怕比賽回來被隔夜醉酒的味道熏著,就洗了澡……
睜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
殷果擁著個枕頭,趴在他邊的白棉被里,臉朝著他。穿得什麼瞧不清,好像是深藍的,或是黑的大t恤:“醒了?”
像個瓷娃娃,臉上帶酒窩的那種,小時候廟會上會有賣的,只不過瓷娃娃的臉上畫著兩點紅,沒有:“都怕你睡傻了……”
小手在他眼前搖著:“真傻了?”
滿是花臂紋的那只手臂,在拽殷果,把拉過來,讓的臉到了自己的頸窩里:“不收拾收拾你……真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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