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宋奾到家時免不了一頓盤問,知曉尤四娘是為好，便將細節一一道出，滿足的好奇心。

“這麼說,這個周先生還約了你過幾日相見？”尤四娘興道。

宋奾沒什麼緒,“嗯，不是娘親您說的嗎,得多見幾回。”

“是我說的是我說的，那你現在覺得這人如何？”

宋奾回想著,首先想起來的卻是那一片將要落的梨葉,然后才是那抹影。

周則璽大概一心只讀圣賢書去了,稍顯木訥，除此以外一切都很好，謙遜有禮,進退有度。

至于人品如何還暫且看不出來。

“尚可。”宋奾仍舊只有兩字。

“沒了？”

“沒了。”

宋奾回家歇了這麼一會，心里還記掛著作坊，匆忙喝完一杯茶水,“娘，大后日新鋪子就要開了,我再去一趟作坊。”

“哎你！”尤四娘聲音都追不上離開的腳步。

后面兩天宋奾忙得腳不沾地，終于等來了新埔子開業。

鋪子就開在正大街附近的東安街，左邊是公侯府聚集的富人區，右側則多為普通老百姓。

謝藍與說,氈這東西不止貴婦人們喜歡，在老百姓中亦是十分歡迎。

而同一樣東西能做出不同花樣來，添些刺繡,樣式奇特的就賣高價些,普普通通的就按照尋常價格賣,總會有眾。

宋奾雖還不似徐壬寅那般在商場游刃有余，可三年下來也攢了許多經驗，對于開店一事不再像第一回那樣慌張。

府那頭、周圍店鋪以及與他們業務相同的鋪子都打過招呼，鋪子順利開張不問題。

至于客人方面也不必擔心，這兩日特地在兩家繡坊放了些的氈制品，只展覽不售賣，一些好奇的客人早已約了開張當日要來顧。

不僅如此，還想了許多招攬客人的辦法，什麼答謝老顧客，老帶新，凡是能傳揚出去的法子都愿意試試。

付出了這麼多，一定要開個好頭。

開張前一晚，宋奾一晚上沒睡，有擔憂也有興。

天還未亮就去敲了龍邦的門，倆人一齊出門。

龍邦與龍泰不同，龍泰是憨厚老實，龍邦則是機靈多變，幫理事來十分干脆利落。

坐在馬車里問他，“龍邦，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可有心儀的姑娘？”

龍邦很快答：“沒呢。”

“你自己多上點心，別龍泰孩子都出生了你還沒著落，我這大禮可都提前備好了。”

龍邦朗聲笑：“不急不急，我就好好跟著二娘干，給未來媳婦掙份大聘禮。”

“你有這份心就好。”

到店鋪時東邊開始明亮起來，一片黛青中金四，寓意今日是個好日子。

宋奾仰著臉，著秋日清晨清爽的空氣，默默祈愿一帆風順。

其實鋪子里已經沒什麼可以做的了，早已一遍遍檢查過，此刻就等著開門，迎客。

辰時末，竹聲震耳聾，宋奾揭下店鋪匾額上的紅綢，眾人高呼。

曹娘子開始招呼客人，小二們各司其職，有相的老客人過來與道喜，“祝宋娘子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宋娘子生意越做越大了啊，自從進了你們家，我那一家老小就都用不慣別家的料子了。”

“可不是，宋娘子多多上新吧。”

“”

宋奾一一回謝，門口熱鬧散去，看一眼頭頂上“宋氏繡坊”四字，角彎起弧度。

鋪子里客人一波接一波，忙到午后眾人才將將能口氣。

曹娘子在柜臺后算賬，越算越神，等算盤上最后一個珠子歸位，曹娘子忙喊正在不遠休息的宋奾，“二娘，快來！”

“怎麼了？”

曹娘子格外興，賣了個關子，“二娘你猜，咱們這一上午賣了多銀子？”

宋奾配合，說了個數，“七百兩？”

“七百二十五兩！今日估計能破千！”

宋奾淡定許多，一千兩對于在作坊上的投只能算是個零頭，而且開張頭一兩日勢頭正盛，往后就不一定能有這個數字了，想要收回本估計還得一兩月時日。

不過這個金額已格外可觀，可以了，總得慢慢來。

“今日辛苦了。”宋奾朝道，“傍晚客人許還會多起來，你先休息休息。”

“不辛苦不辛苦，掙銀子的事怎麼能辛苦呢。”曹娘子才說完就向門口進來的人，邊走邊招呼，“客看看，咱們家的東西可都是盛京城頭一份呢。”

宋奾笑著搖頭，走到柜臺后對帳。

賬目又多又細，宋奾一條一條看下來，想要找出今日賣的比較好的分別是哪幾樣，不過才看了一會就眼花繚。

宋奾放下賬冊，松了松脖子，忽然間對上鋪子里一名客人視線。

那夫人看著年紀不大，材小，卻已是盤著個婦人髻，上著打扮貴，一看就是大家出。

頷首微笑，但并未移開目，而且打量之意明顯。

宋奾走過去，“夫人可需我介紹介紹？”

“勞煩。”聲音清澈。

手上拿的是一雙沒有繡樣的普通男士鞋履，宋奾便道：“夫人是要給家里人挑選？”

“正是。”

宋奾側過，拿起另一雙，“那夫人不若看看這雙，材質舒，刺繡致，想必您家里人會更喜歡。”

只看了一眼，“那就這個。”

宋奾怔了怔，這麼干脆的客人倒是見，不過是老板，自然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宋奾問了碼數，挑出合適的遞給旁小二，“給夫人包起來。”

整個過程中不看鞋，不問價格，只盯著宋奾看，宋奾心里疑，們難不是相識？可眼前人實在是眼生得很，也不是店里常顧的客人。

宋奾直問道：“夫人怎麼稱呼？咱們可是見過？”

沈如嫣然含笑，“夫家姓蕭，我們未曾見過。”

姓蕭宋奾腦子轉了一圈，再次看向時便想明白了，按下心訝異，“勇毅侯府蕭夫人？”

沈如臉上笑意淡了淡，“宋娘子果真聰慧。”

爹爹娘親都道蕭珩壹出好，家教嚴，如今在大理寺風生水起，將來定會大有可為，信了，然后跑到大理寺門外去見他，只一眼，便認定他是命中的良人。

一切順順利利，穿著大紅喜服，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了他的妻。

滿心歡喜想著，總有一日會填滿他的心，可房花燭夜當夜才知曉，他心里早已有了人，里面本沒有的位置。

沈如垂眸淺笑，他夢中喚的那個名“阿奾”的子，終于見著了。

剛開始知道宋奾是誰時是不敢相信的，與衛小郎君和離，被肅清府拋棄，一個子行商，甚至比蕭珩壹年紀還要大，憑什麼？憑什麼讓蕭珩壹心心念念？

后來便想見一見，可惜聽說人家早下了江南，直至今日。

沈如再看過去，宋奾一淺，可領子、袖間、尾繡紋，比那艷麗的裳更襯人，再往上是含春面、淡掃蛾眉，只簡單勾勒便是一副好容。

再看那渾氣度，不卑不、怡然自得，竟是生生將許多高門貴比了下去。

沈如心里霎那間酸起來，若是個尋常人也就罷了，可眼前人一點都不尋常，再加上倆人那段過往，還怎麼去和人家爭？

沈如這會沒了剛來時的信心，自顧說，“是我唐突了。”

到底年紀不大，心里想什麼臉上全都表現出來了，宋奾道：“蕭夫人與我上樓坐坐？”

與沈如并不是仇人，而且芷安還是嫂子，倆人惡只有壞。

沈如今日給宋奾的覺并未有什麼不妥，那眼神起碼與寧國公主是不同的。

而且心底希能和蕭珩壹好好過日子。

沈如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輕點了點頭。

二樓是專門給客人休息、貴客挑選商品的地方，倆人坐定，小二送上茶水。

沈如有些局促，卻還是先開了口，“宋娘子，我并無惡意。”

“我知道。”宋奾看著的小臉，突然想起秦奕嫻來，秦奕嫻子也是討人喜歡的，總能把邊人哄得咯咯笑。

聽芷安說，沈如亦是，不過照目前幾句話下來，倆人的乖巧討喜卻是不一樣，沈如是溫婉類型。

而今日能找到這里來，想必已是知曉了什麼，心中存了芥。

宋奾不知自己能否消除這份芥，但試試吧。

“蕭夫人可愿意聽我說說我與蕭公子之間的事？”

沈如抿，想聽，卻又不敢聽。

宋奾看出心思，直接將這兩三年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說了很多，說到樓下開始熙熙攘攘起來。

最后沈如走時像是松了口氣，宋奾也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