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傅的話連語調都沒有變，話音剛落，就有侍衛過來將萍兒拖了出去。嚇得萍兒高聲尖：「四夫人……三小姐！小姐，救救我，救救萍兒！」

尚雲香也沒想到太傅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嚇得花容失，連忙道：「太傅，萍兒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啊！」

衛冷侯深深地看了一眼：「傷了龍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死，難道你要領了這滔天之罪？你先回府閉門思過，那個奴才的事，休要再提。」

一句話將尚雲香慘白著臉兒釘在了原後，衛太傅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阮公公跟在後，心裡尋思著太傅為何發威？莫不是這新娶的欺負了那雲妃，太傅到底還是舊難忘？

還沒想明白，太傅的話又扔過來了：「阮公公，雲妃有閒養貓，就說明宮裡的吃穿用度盈，最近朝廷缺錢，百姓也困頓，自然要節約些才好，以後的宮中用度可以減了。」

阮公公連忙應下，心裡明白，這雲妃的苦日子算是來了！太傅這般心思可真他糊塗了，尚氏姐妹各打了五十大板，嚴懲了紅顔，難不真是給皇上出氣？

想到這，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哪能啊！

當天夜裡，雲妃宮中的擺設就被撤去了大半，雲妃也下了那曾被郎贊許的紅，一素白，凄楚地坐在椅子上，看那些侍監的人把東西搬走。只當是妹妹在衛侯的耳邊進了讒言，才招來如此對待。

果然是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衛冷侯，你居然爲了新人，如此地迫害與我，從此你我無，便只剩下個恨字！可是心裡決斷得利索，頰邊的眼淚卻似怎麼流也流不幹……

這天過後，衛太傅大義滅親的佳話一下子傳遍了街頭巷尾。之前因爲醉酒夜闖皇宮的風波總算是稍稍的告一段落了，就連被迫閉門在家思過的吳閣老甚是滿意，把那翹起的幾綹山羊鬍稍放下了幾。

可是有一個人便開始坐臥不寧了，這個人就是兵部侍郎尚凝軒。

原先想著把這嫡出的妹妹送過去，能拉近一下與太傅大人的，卻不曾想，妹妹那點子機靈全都糊在了馬蹄子上，還有那個雲妃，跟那個短視的姨娘母親一樣，蠢不可及！

倆姐妹鬥心眼，結果全折進去了，害得太傅也跟著跌了面子，最重要的是害得他這個當哥哥的仕途艱險，真是對該死的！

整整一宿，尚凝軒都沒有合一下眼睛，琢磨著自己的出路。

又過了幾日，這天天正好，又是休朝歇息，他正好要陪著太傅看一看剛剛軍監剛剛鑄造的一批新武，便順便趁此機會探一探太傅的虛實。

軍監的這批刀、矛採用的是新的鑄造法子，生鐵的配方是太傅拿來的，鑄造出來的武寒氣畢，異常堅鋒利。

這古怪的方子一看便不是中原冶鐵的路子，也不知這神通廣大的太傅是從哪裡淘來的。

衛冷侯揮舞著一把似鐮刀的絆馬長槍，揮了揮說：「這個試過了嗎？砍完馬後是否卷刃？」

下面的監工連忙回話，這新方子鑄造的兵很是耐用，連砍了十幾匹，也毫沒有損壞。

衛冷侯滿意地點了點頭，囑咐軍監夾趕製，務必五天完額定的數目。

接著他又拿起一旁的監工端著的托盤上的小弓。

這小弓是太傅前幾天特意囑咐的，製作得甚是巧，骨架選取的質地細的樺樹木料，彈極佳，又不太重，弓胎雕著細的花紋，還嵌著一圈明亮的碎寶石，華貴又不太增添分量，弓胎上用來手握的地方已經包好了一層上好的小牛皮。

衛太傅拉了拉牛筋，想了想，說道：「太了，再卸下去些力道，另外牛皮略，有些磨手，外再纏上些個絨緞。」

監工連忙應下，心裡清楚，這太傅府中尚無小公子，再說男孩子用的弓箭何須如此的巧？一定是給哪個寵妾定製把玩的。倒是不知怎樣的絕人，居然能讓太傅親自下令監督，讓最好的弓箭師傅來磨製這把跟玩似的小弓？

尚凝軒不是他的兩個蠢妹妹，可沒心思去琢磨太傅的風流韻事。心裡卻一直翻著個兒，因爲兵部兼管著軍監，監製武必須過他的手，但是從太傅吩咐他監造這批武開始，就沒有明示這些是來幹什麼的，只說是實驗新得的生鐵方子，若是生産出來的讓人滿意，便更換一下林軍的武。

那兵的份額剛開始不多，可是也是幾日再翻新一次數目，他現在突然發現這麼多天累加起來，數目驚人！裝備十個林軍都夠了，簡直足夠發一次夠規模的戰爭了。

太傅……這是要幹什麼？最可怖的是，他為兵部侍郎，為何太傅不肯明示於他？

存著這份忐忑，尚凝軒將巡視完畢的太傅請去定波樓飲酒。

尚凝軒今兒是包下了這京城最大酒樓，雖然也可以把廚子到自己的府上製作酒席，但是定波樓外風景宜人，是賞雪聞梅的絕佳地點。

平日裡，這兒總是高朋滿座。但是今日，酒樓早早地清了客，肅肅靜靜的，正好敘一敘家常，彌補一下這妹夫與大舅哥的誼。

可是剛走到酒樓門口，便看見有人在胡攪蠻纏，大吵大嚷：「是哪家要辦喪事？包下這麼大的酒樓？連王爺你都敢拒之門外，你個狗眼看人低的，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

等到衛太傅他們帶著侍衛騎著馬來到了酒樓前，那個站在馬車上舉著鞭子的胖子才

止住了喝駡，一臉的驚恐：「哎呦，太傅大人，怎麼在這兒上了？……這……這酒樓不是您包下的吧？」

說到這時，那胖子溢著油的臉騰得一下又冒出許多汗珠子出來。

駡的是個聶氏皇姓的王爺，他的祖上是高祖的兄長，陪著高祖出生死打下了天下，換來了幾世的富貴榮華，也養出了這一個無所事事的安榮王爺。

安榮王爺聶勝本來罵得正歡，沒想到酒樓要款待的是太傅大人：思及自己方才講過的混話，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一口吞下去。

可能是因爲今兒的天氣實在是太明了，太傅大人居然沒有怒，反而和藹地邀請著安榮王爺一起上樓飲酒。

聶勝也是個不懂分寸的，本來擔心太傅怪罪，沒想到居然邀請自己吃酒，真是個與權傾朝野之臣拉近距離的好時機，居然就這麼樂呵呵地答應了。

這讓跟在後的尚凝軒頻頻扼腕，只恨不得摘下那豬王爺的腦袋，狠狠地踢到天邊。

等到榮親王爺下了馬車，那馬車裡居然又下來一個貌年，材纖瘦，穿著件紅的服，低領微，描眉畫眼的樣子，一子遮掩不住的風塵氣息迎麵撲來。

看來安榮王爺的玩樂已經上了另外一層境界了，居然玩起了兔爺兒。

太傅沒有言語，尚凝軒卻不得不開口阻攔了：「安榮王爺，陪太傅大人吃酒，這閒雜人等就不要跟上來吧？」

安榮王爺聽了，暗駡自己糊塗。正待轉命令年折返的時候，太傅又出人意料地開口了：「今兒只是來吃酒放鬆，朝堂上的繁縟節且放到一邊，酒席上熱鬧些才好。」聽得安榮王爺也哈哈直笑。

尚凝聽了，也暗駡自己糊塗，連忙囑咐後的侍衛去樂坊找幾個出挑的琴娘歌姬來助一助興。

就這樣，那濃妝艶抹的年也跟著一起上了樓。

等到幾個人在窗前坐下，酒菜也紛紛擺上，悠揚的琴聲響了起來，伴著歌姬滴滴的聲音輕地變換著，酒席間頓時春意濃濃。

尚凝軒與王爺給太傅敬了酒後，太傅突然問道：「安榮王爺，本侯聽聞您的小將要出嫁，不知許配的是哪家的公子啊？」

安榮王爺的臉微微發僵，然後笑著說道：「小自便許配給了平西的都尉王茂爲妻。」

衛太傅笑了笑：「王茂？倒是個青年才俊，如果本侯沒有記錯應該是安西王的親外甥吧？嗯，倒是門親上加親的好事。」

那安榮王爺心知太傅與安西王不大對付，正擔心太傅翻臉，沒想到又這麼輕飄飄地翻過去了，心裡不由得一鬆。

「畢竟都是皇親，小嫁過去也有個照應不是？可要是太傅您了娶正妻的心思，那再好的親事我也不要，一定把小嫁到您的府上，您才是大魏朝一頂一的青年才俊呢！哈哈哈哈……」安榮王樂得臉上。

隻把旁邊的尚凝軒氣得咬碎了鋼牙，自己的親妹子正在太傅府上做妾，這個無能的王爺倒想做起了太傅的岳父，真是個拎不清的酒囊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