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嬤嬤立刻雙膝跪下:「屬下不敢!屬下只知道,自己原是軍營裡管燒火包扎傷員的使雜役,後來雖然因爲有敵人襲軍營,恰好屬下正拿著菜刀剁菜,便立了些小小的功績,被太傅您一路提攜升了將軍。
別說您讓屬下進宮伺候的是位貴人,就算讓屬下回到鄉下掏糞喂豬,屬下也不敢有毫怨言。」
衛冷侯聽了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位單鐵花倒真不是個會花言巧語的,也正是直腸子的人,他才放心地把調宮裡來,保護這小龍珠子的安全。
「既然是這樣,本侯便放心了,你雖然爲大魏立下了赫赫戰功,但是也不可因爲流了汗居功自傲,在不事生産的皇親貴胄的面前,覺得比他們高了一等似的。
要知道你伺候的這位貴人是何等的份,從小便是養慣了的,比不得軍營裡那些個五大三的漢子,包扎傷口時,只是一味地按住捆扎好了便算了事,還得要順著的心,不要惹得心裡憋著委屈。」
這番話倒讓單鐵花的表有些微微地裂:「太傅,您倒是把命令下得真切仔細一些,鐵花一向是謹遵太傅的命令,可是現在……到底是依著您的話,還是依著聖上的話
若是依著聖上的話,那可是跟您的吩咐沒一相同的地方了,屬下看皇上一日三餐都是零食比正餐還親,泡熱浴按部時,也沒一次痛快的。屬下真是……無所適從……」
太傅目沉地看著眼前的這顆榆木腦袋,真想一錐子下去,好好地給木疙瘩一氣:「若是不會影響聖上的安危,小事兒上且隨了……單鐵花!你若是知道什麼隨機應變,恐怕本朝的第一個統帥三軍的元帥就是你了!」
他們是在外室說話,本在室燒得有些迷糊的龍珠子卻微微地睜開了眼。
今兒這病來得這麼沉,實在是因爲巧兒的離去,還有張侍玉傷勢的生死未必,心裡難免有些鬱結,一不小心著了涼,便起不來床了。
可是太傅前來探病時,那句胡話確是故意吐出的,原指著借著這個由頭,讓太傅遣走那個獨斷專行的單嬤嬤,卻不曾想,這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相貌平凡的婦人卻是這麼大的來頭!
這位單鐵花在大魏朝也算是頗有傳奇彩的名人一個!
的丈夫原來因爲犯了罪,充了軍,便一路跟來,在軍中做了雜役。後來丈夫戰死沙場,又無兒無,便一直留在軍中,雖出於農戶,卻是齊魯武師世家,練得一的武藝,軍營裡久曠,難免有那些想近占便宜的漢子想著來占這獨門寡婦的便宜,這個單鐵花是來一對便廢一雙,在軍裡立下了鐵臂母夜叉的威名。
至於口裡說的那次小小的戰功,卻是讓人瞠目的一次生死之搏。匈奴大軍趁著大魏主力出
擊時,繞到了後方,準備效仿衛冷侯的閃電襲擊直搗軍營,燒掉糧草。
因爲留下的兵馬不多,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一時間敵人襲時一路暢通,恰好那單鐵花正執著兩把菜刀剁著蘿蔔,見有敵人襲,圓了兩把菜刀,猶如母夜叉出世,削起首級來,如同滾圓的蘿蔔紛飛,迸濺得鮮橫流。
餘下的老弱傷兵本來是群龍無首,因著單鐵花的勇猛反而士氣大振,以勝多,一舉反擊了敵人的進攻,保住了大軍足足三個月的糧草。
原來就是名震大魏的將軍單鐵花……倒真是失敬了!
待得聶清麟的燒微微地褪去了,那個單鐵花便跪在了小皇帝的面前,主請罪說:「奴婢原是不懂宮中的規矩,若是有惹得主子不滿的地方,只管懲戒。」
聶清麟笑道:「原是朕不太懂事,嬤嬤何出此言」原本想著這一頁就著翻過去了,誰知那單鐵花手捧著荊條便出了去,不一會,殿外便傳來了荊條打的聲音。
原來是單鐵花命著下人對自己打荊條,自領其罰!
那一聲聲,著厚牆傳耳中,都聽得揪心。聶清麟可真是發自心的苦笑了。以前還以爲是這嬤嬤刁鑽,故意借著懲下人來打自己的臉面,現在倒是真的明白了,那是軍營裡出來的鐵律--犯了錯就要領罰!絕無僥幸!
走了的巧兒,卻來了這麼個榆木腦袋的夜叉將軍,唉,宮中的日子可是越來越彩了。
好不容易板著臉,終是勸住了單鐵花還要領的那最後的幾鞭子,又賜了藥給了單嬤嬤,這一節才算是了了。
聶清麟覺得以後,倒是不要跟這個嬤嬤做對爲好,畢竟在這個爲大魏流流汗的將軍面前,自己這個不事生産的皇親貴胄若是再矯下去,便真是該拖出去打一番了。
乖乖被單嬤嬤沒收了零食,泡了熱浴,又忍著疼疏通了經絡後,聶清麟突然覺得那日在外堂的那番話。太傅倒是像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因爲天兒越來越熱,到了夜裡沒有安寢的時候,聶清麟習慣吩咐宮人開了扇窗一氣。
現在在寢宮中,聶清麟都是著裝,不用再裡外圍裹,想來今年的夏天倒是比往年好消散了。單嬤嬤拿來了花冊子,讓小主子挑一挑壽糕的花樣。
再過幾日,便是聶清麟的十六歲生辰了。
依著太傅的意思,這算是大魏人的人之年,大魏皇帝的人之禮不能不大辦一下。
於是這幾日侍監、禮部都忙著辦著皇帝的生辰大事。
「還要做壽糕?太早了些吧?」
聶清麟記得自己的父皇也是在三十歲的壽辰時,才開始製了壽糕。才十六歲,為何要坐這老氣龍鍾的事?
單嬤嬤便一板一眼地轉達了太傅的意思:「太傅說,這壽糕是圖著討個健康長壽的好彩頭,另外此次做壽糕的師傅是從江南請來的名廚,一隻大大的壽桃麵兒裡夾著十四種水果的滋味,讓聖上這幾日淡出了鳥兒的兒過一過癮也好。」
聶清麟忍不住笑了,覺得單嬤嬤這不加修飾,不知變通的子,有時也可。
既然是這一樣,倒不妨定個大的,估計過完了這次癮後,那裡又要清淡許多時間了。膳房倒也是周到,不但是拿來了花冊子,還拿來了幾碟子五麵皮,讓皇帝先品嘗一下,再做定奪。
這麵皮含著各的花香味,據說是雜糅了不同的花兒的花研磨調合的,吃起來花香包著果香,可真是讓人延壽呢!
聶清麟把這個碟子排布在榻的小幾上,手著一點點地往裡送。吃了幾口,便想著打個微盹。
斜斜地靠在榻上,剛想閉上眼兒,眼角兒卻瞟見那窗邊似乎有什麼細長的在晃。
待定睛看了過去。只見一條白蛇正瞪著一雙淡金的眼眸,正冷地瞪著。
不對!不是一條!只見那窗外陸續又爬進了五六條同樣細白的長蛇……
聶清麟不敢,只能盡量挑高嗓門,喊了一聲:「單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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