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以及與章平一樣了許昌明恩惠的忙忙都道:“姑娘您太客氣了,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的。”
一旁的曲氏臉變了又變,做夢也沒有想到,明珠竟然能張口就喊出章平的名字來。明明這些日子並沒有怎麼出門,就算出門,也不過是東遊西逛,並未對鋪子的事上過心,更別提鋪子裡的那些人。可張口就能出章平的名字來,又是怎麼做到的?
這些人裡面,曲氏原以爲章平他們這樣的自由是最好拉攏收買的,可這麼些年下來,卻是收效甚微,這些人就跟那茅坑裡的臭石頭一樣,又臭又。能收買拉攏的那些,反而是那些契拿在許家——如今拿在顧府的那些人上。
當然,那些契也不是在手中,否則僅憑這個,就能死死的將這些人全在掌心裡,哪容得他們跟敷衍周旋?曲氏想到這一點,心裡對顧老夫人的怨氣便有多了些。
許明珠當年被接到顧府,那些鋪子莊子的地契與掌櫃莊頭的契便被顧老夫人收了起來,言明瞭有朝一日明珠出閣,這些東西便要還給。故而,這些年能在許家的產業中弄到好,不知費了多心力!
不論如何,今日的事不能被許明珠給攪合了!
曲氏這般想著,便上前笑著勸道:“好了珠姐兒,大家都是從各辛辛苦苦趕過來的,有一些更是日夜兼程才能趕回來見你,咱們就免了這些虛禮,讓大家先坐下來喝杯水,咱們再接著說?”
這話是說明珠不懂恤他人,頗有些任之意。
明珠這才知道,原來這許多的掌櫃莊頭,並不全是京城的,連外地的都趕了回來,可想他們還是重視這每年一次的見面會的。便出歉意的神來,“是明珠太不懂事了。”
章平是跟曲氏過招最多的人,旁人或許沒聽出來,他卻是聽的明白,便抹眼淚便搖頭道:“並非姑娘不咱們,而是咱們見了這樣的姑娘,哪裡能忍得住?真是蒼天有眼東家保佑啊!我從來不敢想咱們姑娘能有這樣一日……”
便立刻有人附和起來,“可不是麼,若讓東家看到咱們姑娘,不知會開心什麼模樣?”
“如今姑娘好了,明年東家的忌日,姑娘可定要回江南祭拜東家。”這是真心向著明珠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至有一半的人維護著明珠。
許昌明過世已經五年有餘,卻還有近半數的人記得他的恩,願意這樣維護他的孩子,明珠心頭莫名痠。許昌明定是個仁厚之人,纔會讓他的孩子多年後還能得他庇護。
明珠激的看著們,承諾明年許昌明忌日一定回江南祭拜。
笑著們寒暄完了的曲氏不聲將主權接了過去,“各位都請坐吧,我給各位準備了茶水糕點,大家先墊墊吧。”
便有人紛紛謝起曲氏的細心來。而這些人,多是偏向曲氏之人。
曲氏含笑謙讓了一番,一時間氣氛倒也融洽。
曲氏向來對他們以禮相待,就算要銀子也婉轉圓的讓人對生不起厭惡憎恨之來。用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可不是爲了便宜明珠的。
瞥一眼明珠笑盈盈的坐在旁邊,兩隻小腳還輕快的一前一後的搖晃著,頗有些孩子氣的模樣。
到底還是個孩子,就算記得章平又如何?難不還懂得這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難道當真以爲這些看似和善激的人就是好人?若不是許明珠,若不是有顧府這後盾,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誰會真的將一個傻子主子放在眼裡?
等丫鬟魚貫而的送了糕點茶水進來,章平等人也沒有客氣的各自用了些後,正式的彙報工作便展開了。
每個人都是帶了賬簿來的,有的賬簿一擺上來就是厚厚一摞,是對這些賬就能要了人的老命。
曲氏正要人將賬簿收起來,帶出去由請來的賬房先生覈對。
明珠卻開口道:“各位叔叔伯伯,這麼些年承蒙你們的關照,我才能生活無憂的在顧府長大人。大家都是遠道而來,想必都很忙,我就不耽擱大家的時間,長話短說了——”
章平眸微閃,看著明珠的神似含了欣,他捋著鬍鬚點了點頭,看著一說話便頗有東家風采的明珠,一時間很是慨:“姑娘有何話,儘管說無妨。”
“這賬,咱們就不對了。”明珠依然音甜,笑容純真猶如嬰兒,只是說出口的話卻莫名帶了鏗鏘之音。
衆人皆驚。
曲氏眉頭一跳,強著心頭的驚怒盯著明珠道:“珠姐兒,胡說什麼呢。”
訓斥了明珠,又轉向章平等人,笑著圓道:“珠姐兒年紀小,說笑呢。大家辛辛苦苦的上京一趟,爲的不就是要將賬目對的清楚明白……”
若不查賬對賬,如何知道鋪子莊子的收收?這不是胡鬧是什麼!
“大舅母何不聽我將話說完?”明珠清脆的聲音近乎不客氣的打斷了曲氏,也不去看曲氏的臉,只看著面面相覷的章平衆人,深吸一口氣,慢慢道:“其實我都知道,我爹在去世之前,已經將在座的有些叔叔伯伯的契歸還了你們。自那時候,你們便不再是許家的僕人,明珠深知,若不是爲了回報我爹的恩,你們當中好些人的就定然比現在要更好的。你們是爲了我爹,爲了我,才心甘願被困在許家。這麼幾年,也夠了。”
滿室寂靜,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明珠。
這其中有些人的確是想過,就算許昌明對他們有恩,他們幫著照料許家鋪子,讓明珠食無憂這麼多年,早就夠償還當初許昌明對他們的恩了。此時聽了明珠這般真誠的話語,一時都覺得有些臉熱。
章平回過神來,忙道:“姑娘,我們答應東家會照顧您一輩子,讓您一生食無憂。答應了東家的事,我們無論如何也會做到的。”
“章叔,我知道你們做得到。”明珠朝他笑笑,起,慢慢斂了角的笑意,“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只是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也是近日來一直懸在我心頭的一樁心事。今日我就在這裡,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若有那不同意的,咱們稍後又再商量——許家鋪子與莊子,從前我沒有過問,現在不會過問,將來,我也不打算過問了。”
“什麼?”章平大驚,“姑娘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別聽那些人胡咧咧,許家的鋪子跟莊子,那都是您的,您不過問,卻要誰來過問?”
曲氏神變幻不定,僵直的坐在那裡,看著明珠毫不懼的站在人前,聲音清楚語氣清晰的說著的決定。被那所謂的心事震的心頭氣翻涌,想幹什麼?到底想要幹什麼?
雖然曲氏想不明白明珠的用意,但的直覺告訴,不能再讓明珠接著往下說!
“珠姐兒。”曲氏深吸一口氣,上前拉了明珠的手,“你有什麼事,可以先跟舅母商量,怎麼莫名其妙的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你讓大家夥兒怎麼想?瞧瞧,大家可都被你嚇壞了,快別胡說八道了——來人,表姑娘今日不大舒服,快送表姑娘回屋歇著去……”
明珠轉眸瞧著曲氏,脣角微微一勾,看似天真無辜的笑容裡卻藏了譏嘲之意,再度開口打斷了曲氏:“舅母,我此刻正在打理許家的家事!”
一句“許家的家事”徹底將曲氏噎住了。面上表幾經變換,終究化作一抹無奈的苦笑,“珠姐兒真是長大了。”
“虧得舅母的照料,我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長大。”明珠只當沒瞧出眼底深藏的霾與怒火,淡笑著回了一句,“舅母的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過舅母,眼下還是先容我將話說完,可好?”
曲氏只得放開手。
“大家請稍安勿躁。”明珠將手在半空中了,終於功的令沸騰的衆人安靜了下來,鎮定的往下說道:“但那些產業到底是我爹拼下來的,我不能做主將產業賣掉或者直接折給你們。但是,在我有生之年,那些鋪子莊子將由你們自由經營,而我只要你們總收的一。京城的鋪子可月結,也可一季度給我結一回,至於京城外的鋪子莊子,則每半年或者每年結一回。另外,半顧府,畢竟顧府還養著我呢,半給我外祖母。剩下的,就全是你們自己的。”
“不行!”曲氏最先明白過來,白著一張臉盯著明珠,“你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你這是要將許家的銀子白白便宜給外人,你是不是瘋了?”
“大舅母,你也說了,這是許家的銀子。”明珠笑意淡淡,幽涼間再無掩飾的嘲弄。許家的銀子,當然是這個姓許的人說了算!
其實在唐遇告訴,許家也惦記著名下的那些產業後,明珠便在想一個萬全之策。
一個讓顧家跟許家人全都吃癟的絕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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