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驀地擡頭，瞳孔中星星點點，似層煙模糊了面容。

痛的恨不能滿地打滾的顧清怡顯然也將明珠這話聽進了耳裡，只是才一分神，翻江倒海的痛苦浪劈頭蓋臉的將打暈了過去。

文沁郡主已經命婆子擡了轎來，彷彿沒有察覺到明珠與曲氏之間的暗涌，急急忙忙讓人將顧清怡抱上了轎子送進乾淨的房間裡，“你們都別急，府裡就有府醫，我已經讓人去傳了。”

……

顧清怡醒過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滿臉焦急又無奈的顧清婉。

費力的眨眨眼，似還沒清醒過來，然而下腹的疼痛令立刻便回想起了先前宴席上發生的事。猛一使力想要坐起來，卻被一隻細白小手用力按住了。

“孩子沒了，你連命也不想要了？”明珠的聲音冷淡的聽不出任何緒來。

顧清怡這才發現明珠竟也在，勉力睜大眼，虛弱的看看顧清婉又看看明珠，“我果然有了孕？”

“現在沒有了。”明珠毫不客氣的告訴。

顧清怡嗚咽一聲，絕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自眼角緩緩落。出手，抖的覆在自己搭著薄被的小腹上，五指緩緩用力收抓著被子，直到那蒼白的手背青筋暴突似痙攣般的不停抖著。

“現在纔來自責，本無濟於事。”明珠繼續朝潑冷水，“聰明人此時該想的，是什麼人要害你跟你肚子裡的孩子。”

顧清怡霍的睜開眼，死死盯著明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們？”

“你瘋了吧？”明珠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

就連顧清婉也忍不住失的皺起了眉頭，“珠姐兒在席上時出言提醒你，便是要你多注意，好心想要幫你，你卻猜疑我們？”

顧清怡雙眼發紅，瘋癲一樣的瞪著明珠，“那時候你就知道有人要害我？你怎麼知道有人要害我？你知道我有了孕？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會知道？還有母親，又是怎麼知道的？”

“哦，大舅母在你暈過去之後解釋過了，好歹也是生過三個孩子的人，你是胎還是信期，自然看得出來。”明珠慢條斯理的將被抓住的手了出來，“至於我跟二姐姐怎麼會湊巧的知道，正是二姐姐聽到有丫鬟婆子背後在議論你有孕這件事——我倒是很奇怪，連你邊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你有了孕，你自己卻什麼都不知，你這主子當的未免太失敗了吧。”

顧清怡怔怔的收回手，一不的躺在牀上，睜得老大的雙眼卻半天也沒眨一下。

顧清婉見狀，到底還是心了，“大姐姐在那樣人家裡，也該當心些。哪些人是可信的，哪些人是信不過的，你心裡要有數。對了，紅花怎沒有陪在你邊？”

“們告訴我，紅花揹著我生了魅主的心思，我在紅花的屋裡搜出了給世子爺繡的手帕子，然後……紅花就被髮賣出去了。”顧清怡喃喃說道。

明珠連氣都不想嘆了，顧清怡淺至此，還勞文沁郡主親自下手對付，那世子夫人與文沁郡主也算是看得起了。

顧清婉嘆口氣，也無話可說。對於連自己環境都沒弄明白的人，說再多都是白費口舌罷了。

顧清怡卻有話要說，抓住顧清婉的手，惡狠狠地問道：“你們告訴我，到底是誰在害我！是誰要害我的孩子！”

的孩子要是能平安生下來，就是忠勇伯府的長子！這個做母親的，母憑子貴，在忠勇伯府裡，任誰也不敢輕視小看！

可是現在，尚且不知道其存在的孩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有了！恨，不甘心！

“你的孩子若生了下來，對誰最不利？”顧清婉沒有直接回答。

“對誰不利？”顧清怡怔怔的重複道，的眼珠子慢慢轉了轉，臉愈發慘白起來，“夫人？是夫人！可是……怎麼可能會是夫人要害我？明明夫人自己說了，弱不易孕，所以世子的姬妾們都是停了避子湯的，夫人還說過，不論誰先產下麟兒，都會視如己出……”

顧清婉毫不客氣的打斷：“是不易孕又不是不能孕，且你進了忠勇伯府時日也不算短，可見過你們世子哪位姬妾是有所出的？”

顧清怡眼瞳猛然一。

“知人知面不知心。”顧清婉見那般模樣，終究將狠話嚥了回去，只是語重心長的說道：“忠勇伯府不是顧府，你以爲有點小聰明就能將別人踩在腳底下，須知這世上聰明人很多，不聲卻能置人於死地的聰明人更不在數。你吸取今次的教訓，往後更小心些吧。”

顧清怡久久沒能回過神來，過了半晌，才喃喃自語般的問道：“如果是夫人，在府裡時有那麼多機會，爲什麼……我邊都是的人，只要願意，也可以不使我有孕，可爲什麼要這般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不見得吧。”明珠冷笑，真不知道憑顧清怡這點智商當初是怎麼敢去謀這貴妾的，“小產傷，你一心一意信任，回了府裡，自然會用心照顧你。但很有可能，你會因此發生諸如大出、下不止等惡疾，徹底毀了你的後，你一輩子也別想再有做母親的機會了。你覺得這還算是多此一舉嗎？”

顧清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彷彿見鬼一般不敢置信的看著明珠。

明珠無奈的朝聳聳肩，“別這樣看著我，正常人都該有的危機意識，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沒有。”

但顧清怡還有疑問，“我今日並未吃東西，只在席上用了酒菜，可這是郡主府，夫人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郡主府裡手腳啊。”

顧清婉往外看了看，確定沒人守在屋裡，方纔輕嘆一聲，低嗓音道：“你就沒想過，郡主與你家那位夫人是串通好了的？”

顧清怡驚一聲：“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明珠白一眼，“天下熙熙，皆爲利來，若是們二人之間有著利益糾纏，文沁郡主出手幫個小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也別想著去求證了，就算之前你的酒菜裡面有證據，如今肯定也沒有了。我們告訴你這些，也不是爲了讓你以一己之力去對抗你家夫人與文沁郡主的，只是希你知道了這些，往後能多長幾個心眼，別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銀子！”

“往後？”得知了這樣的殘酷的真相的顧清怡心如死灰的嘆息一聲，盯著花紋繁複的華麗蚊帳，忽的扯了扯角，怪異的笑了一聲，“我還有往後嗎？”

“想想你姨娘。”明珠見心灰意冷，似存了死志：“你若出了事，什麼人會傷心痛苦，什麼人會拍手好？不甘心？想報仇？那就好好活著，你若一死了之，那也算一了百了，只是這樣，就白白便宜了那些害你的人！”

明珠微微彎腰視著的眼睛：“你真的要白白便宜那些人？”

顧清怡那原本黯淡無的眼神倏地一下被烈焰點亮，驚人的灼人：“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