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嬤嬤這是在提醒,雪凝公主真正要手腳的地方。很可能是管著的太后的小藥房——因太后如今對太醫院衆人冷漠厭棄的緣故,命人在壽康宮裡置了個小藥房,因明珠管著的湯藥一事,故而,小藥房的鑰匙也是明珠管著的。若真的有人在藥材上了手腳,那可真是要人命的事。
“好了好了。”佩嬤嬤彎腰扶起明珠,甚是欣的笑道:“不過一句話的事兒,哪就值得你這般鄭重其事?行了,歇著吧,我走了。”
……
雖然佩嬤嬤昨夜已經給明珠打了預防針,但一大早對著太后那張漠然的臉,明珠還是覺得小心臟有些傷。
太后喝了湯藥,揮手令明珠出去。這要在以往,太后還會留明珠用早膳,而後聽說故事的。因而,明珠在太后跟前失寵的事,很快壽康宮就人盡皆知了,好在平日裡謙虛做人,這時候倒也沒人對落井下石。
不一會,太后又有懿旨下來,命廚房裡的紅嶺協助明珠負責太后的湯藥跟飲食。這一旨意下來,衆人看明珠的神就有些複雜了。
明珠只當不覺。神如常的頂著衆人的視線進了廚房。
紅嶺跟著過來,笑的問道,“明珠,往後你我一塊兒做事,若有什麼,你對我直言便是,可千萬別再出昨日那樣的烏龍事了。”
明珠也笑,“嗯,往後要勞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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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嶺微擡下,“客氣,這本就是我該做的。現在需要我做什麼,這些藥需要挑揀嗎?”
“嗯,麻煩你了。”明珠也不跟爭,讓去理等會兒太后藥浴所需要的藥材。
莫名多了個監工的,明珠自然覺得限,不過也沒有辦法。
好在紅嶺雖找麻煩,到底也沒有真正耽誤做事,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明珠,聽聞你與宣平王世子很要好,可是真的?”忙完了太后的午膳,兩人一道回了小廚房準備吃飯,紅嶺便興致的問明珠道。
明珠並不喜歡這個話題。“是嗎?這話你是聽誰說的?我與宣平王世子好的事,怎麼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別裝了。”紅嶺一點也不介意明珠的冷淡,朝眉弄眼的說道:“上一回唐世子來給太后請安,不就是你送的?聽說一路上你與唐世子有說有笑的,別提多親熱了。”
明珠微微皺眉,握筷子的手不由得了,語氣愈發冷淡了起來,“上回是太后吩咐我送唐世子出門。紅嶺姐姐是當太后的壽康宮是什麼地方,這樣的話也敢說,讓旁人聽了去,還當我不將太后放在眼裡。當著老人家的面就敢與男人眉來眼去私相授……紅嶺姐姐這是想嘲笑我,還是嘲笑太后老人家人老昏聵?”
紅嶺神一變,悻悻道:“我哪有這個意思,不過就是隨便問問罷了——唐世子將來可是要承襲宣平王府的,明珠你雖能幹,到底在家世上差了許多,不會是要做唐世子的妾室之類的吧?”
明珠重重放下筷子,目沉沉的直視紅嶺,“我還小,沒有考慮過要不要做人家的妾室,倘若紅嶺姐姐有這個志向,我倒是可以幫你替唐世子說上一聲。妾室可能就沒有機會了,不過通房丫頭想必還是可以的!”
“你!”紅嶺氣的滿臉通紅,“你竟這樣侮辱我?”
明珠慢條斯理的道:“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
難熬的一天終於結束,人人都喜氣洋洋。唯明珠像是突然從高跌落下來的,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乾脆忙完了就徑直回房發呆。
又下雪了。
明珠看著外頭洋洋灑灑的大雪,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唐遇。
不知他現在是不是還在徐州城,不知道他的事忙得怎麼樣了?災有沒有得到控制,什麼時候能返回京城裡來?
想起前世曾當志願者前往地震災區抗災救險時,常常一天下來也不得歇一下,想來唐遇比起那時候的。會更辛苦些吧?
不過,他是保護太子去的,說不定本不會上第一線去,也就無所謂辛不辛苦了。
想到太子的癖好,再想到唐遇那張令憂心不已的皮相,明珠就忍不住更擔心了起來,這樣朝夕相對的,那禽不如的太子萬一真的對唐遇有了什麼禽心思,那可如何是好?
一時又暗笑自己想的太多了,唐遇說的沒有錯,他是天子近臣。太子籠絡他都來不及,又怎會自毀長城的想要染指他呢?
唉,那人在的時候不覺得,這麼些天沒跑來找,怎就覺得不習慣了呢?
他說,等及笄了就要娶,還總埋怨年紀太小,每次這般抱怨,總會讓覺得一頭黑線,同時,又有些甜涌上心頭,這個人是當真想要娶的。
他到底喜歡什麼呢?說絕不與人爲妾,他就許諾正妻之位。這樣一個男人,很難不令人心。可是有時候,他看的眼神,明明上一刻還深脈脈,下一瞬那黑漆漆的眼睛裡就會躍上彷彿悲痛一樣的沉重神,那緒來得快也去得快,每每想要探究時,他就又變回了深脈脈的模樣。
有時候明珠都懷疑,當他出那樣的神時,他的眼睛裡,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問,卻又直覺這問題不該問,總覺得這問題一出口,就會打破什麼平衡一般,令總是不由自主的選擇閉,維持眼下這樣的平靜。
可又會時不時的擔心,尤其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
真的會嫁給唐遇嗎?他們真的會順利嗎?宣平王府又是怎樣的形?能應付那些能想到以及想不到的種種況嗎?
還有唐遇,他會一直這樣喜歡嗎?如果不喜歡了,是不是就會不停的納妾擡姨娘?又能夠接甚至忍唐遇不再喜的那個事實嗎?
明珠只要想到唐遇會用看一樣的眼神去看別的子,就覺得……倘若真有那樣的時候,乾脆一刀殺了唐遇算了!
“啊。我真是瘋了!”明珠一把拉過被子蓋在頭上,悶頭悶腦的喊道:“儘想些有的沒的幹什麼啊,再胡思想就剁頭!”
話音一落,寂靜的夜裡,就這麼突兀的傳出一聲輕笑。
明珠先是一愣,隨即一把掀開蒙在腦袋上的被子,愣愣的看著立在窗口那道修長卻朦朧的影,怔怔的開口道:“唐遇?”
“在想什麼?竟嚴重到要剁頭的地步了?”唐遇站在窗邊沒有,目灼灼的看著明珠——屋裡沒點燈,但他目力過人,明珠怔忪的傻愣愣的模樣就這樣落在了他的眼睛裡。
明珠先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愣了好半晌才終於回過神來,“你怎麼回來了?我今日並沒有聽聞太子回京的消息,你……你難不是跑回來的?”
頓了頓,又道:“還有,你一直站在窗口做什麼?”
自從兩人坦誠了各自的心意後,這廝一有機會做樑上君子來找時,都會忍不住對手腳,雖然因爲年紀的關係,兩人之間最大的尺度,也不過就是被唐遇拉拉小手,偶爾襲一下額頭罷了。
但從來也沒有像眼下這般,他站的遠遠的不肯走近。
“外頭冷,我上寒氣重。”唐遇先回答了明珠後一個問題,這纔回到第一個問題上:“徐州城災嚴重,陛下先前撥下的賑災銀子不夠用了,太子命我快馬加鞭趕回來問陛下要銀子。”
原本需要十天的腳程,他爲了趕在生辰時回來,是隻用了七天的時間。這一路上,幾乎沒怎麼合過眼,好在,子時還沒到,的生辰還沒過去。“怎麼還愣愣的,可是不信我回來了?”
“你,你先過來再說!”明珠朝他招招手,明白他不過來,是怕上寒氣重而過了寒氣給,想到他這樣細心,就忍不住,“屋裡地龍燒的旺,我都要出汗了,你正好過來讓我涼快涼快。”
這般振振有詞的藉口,聽得唐遇心頭一暖,著只想笑。說什麼讓涼快涼快,還不是心疼他的緣故,這藉口找的真是……讓人。
見他還是站著沒,明珠乾脆掀被起來,幾步走到他邊,拖著他往屋裡走。手才到他的袖,就忍不住瑟了一下,他的服上竟全是冰冷刺骨的冰渣子,可想外頭冷了什麼模樣。
唐遇忙收了袖子,皺眉輕喝道:“別!”
明珠眼珠子一轉,也不再堅持,忙又轉回去,了尚且溫熱的茶壺,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給唐遇,“快喝一口吧。”
唐遇沒有拒絕,一口氣喝完了,又問明珠,“還有嗎?”
可見是的狠了。
明珠忙又給他倒了一杯。
唐遇足足喝了五杯,這才滿足的放下了杯子。
雖然屋裡有地龍,明珠還是在屋子的角落燃了個火盆。這時候正努力要將火盆弄到唐遇邊來,好讓他快點暖和過來。
最後還是唐遇走過去,一隻手將明珠死命也沒能搬的火盆挪了過來。明珠又翻箱倒櫃的找了些糕點給唐遇裹腹,“都是冷的,要不我出去給你找點熱食來。”
“不必,我並不很!”話雖如此,卻三兩口就將明珠給他的糕點塞進了肚子裡,這才手去拉明珠,“我的時間不多,咱們好好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