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大驚失，驀地擡起滿臉淚痕的臉來，“可是金國，金國向來是兄弟父子共妻，就算皇室貴族也一樣，雪凝怎能去那種地方？況金國一向依附我北周國，就算是要和親，隨便哪個大臣家的子也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且金國國小地貧，雪凝到底是您的兒，您……臣妾求您收回旨意啊陛下！”

聲聲泣，哀哀苦求。雖然方纔對雪凝公主放下狠話。再不管，可又怎麼可能不管，想著雪凝對唐遇不死心，只要給指一門親事，功勳之家也好，高門貴族也罷，不許給雪凝建造公主府，讓似尋常兒一般嫁夫婿家中，便是給雪凝最大的懲罰了。卻沒有想到，皇帝竟會了將雪凝遠嫁金國那又窮又落後還愚昧不堪的小國家！

哭訴許久，也沒能哭的皇帝回心轉意。他只淡淡的開口，“皇后，朕不是沒有給過機會！”

是皇后跟雪凝公主自己沒有珍惜他給的機會，一個仗著是他的皇后，一個仗著是他的兒。們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他除了是們的丈夫跟父親，還是以英明無治國的一國之君。

皇后聞言，慢慢收了淚，一不的癱在地上。

但這還不算最壞的形，因爲皇帝又開口了，“寧妃的宮人今日尋德妃求救，聲稱是用了皇后命人送去的滋補品而突然見紅，雖經過太醫救治，寧妃母子命是保住了，但要生下這個孩子卻是千難萬難。皇后，朕今日便不追究你的過錯了，你就專心準備雪凝備嫁之事，其他六宮之事，便全由德貴妃打理吧！”

皇后哀慼的面上慢慢浮上震驚與愕然，似又有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出來，嚐到了鹹鹹的味兒。漸漸地，眼睛裡有了絕之。

俯下，用力將頭磕在花紋繁複緻的錦毯上，任由那匝匝的紋路弄疼的，“臣妾，遵旨。”

……

這頭皇帝剛做了決定，那廂太后已經聽聞了這個消息。

久久沉默著，半晌方道，“雪凝那子，是該好好磨磨了。”

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將雪凝公主放到了腦後。正此時，一臉沉重且眼圈微紅的佩嬤嬤低了頭走進來。

太后一見那模樣，便皺了皺眉，“那丫頭況如何了？”

是知道佩嬤嬤十分心疼憐惜明珠的，見佩嬤嬤這般模樣，便知明珠的形不太好。

果然佩嬤嬤苦笑了一聲，“那丫頭整個後背已沒有一塊好，人還在昏迷中，太醫院的江太醫說，不論怎樣，疤是一定會留的。”

“沒有一塊好？”太后臉更沉了些，“看來雪凝公主邊的宮人都是些大有能耐的。趁著備嫁的這段時間，全都給換了吧。”

“是。”佩嬤嬤應了一聲。

太后又道：“哀家記得，早年哀家手上還有幾盒子祛疤的養膏子，待那丫頭傷好了，就將那膏子給用吧。”

佩嬤嬤代明珠謝了太后的隆恩，“也是那丫頭運氣好，您老人家這般厚待，不然，還不知道頂著那一疤痕日後要怎麼嫁人。”

兒家貴，那上有一點疤痕，都擔心要遭夫婿嫌棄。更何況明珠頂著滿背的疤痕。

“好什麼好。”太后嘆口氣。“若不進宮來服侍哀家，又哪裡會經這樣一遭？到底還是哀家連累了。”

“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佩嬤嬤忙道：“能服侍您，是那丫頭天大的福氣。如今又得了您的養膏子，也不愁出嫁的事，不過就是了點皮之苦罷了。”

越這樣輕描淡寫，太后便越是疚。這輩子也曾苦難，也曾呼風喚雨，到如今，想要保一個平民平安，卻都是一件不易之事，想到此，心裡也難免會有失落與今時不同往日的惆悵憤怒。

不過，總能好起來的。沒死，那些在羽翼下的人，就總能保的一時平安！“待那丫頭醒了，就傳哀家的懿旨吧。”

……

同一天，兩道不同的旨意傳遍後宮與天下。

一道是皇帝的聖旨，金國使者前來求親，雪凝公主正是適婚年齡，同意將雪凝公主遠嫁金國和親，以鞏固兩國邦。

一道是來自太后的懿旨，太后爲嘉獎爲調理的平民姑娘許明珠。破格封爲安平郡主，賜住安平郡主府，雖是郡主，但一應俸祿祿米之類的待遇卻跟公主沒有區別！可見太后對安平郡主的厚。

衆人都在猜測安平郡主究竟爲何方神聖竟能得太后如此青眼時，新鮮出爐的安平郡主剛剛清醒過來，聽了侍尖著嗓子唸了半天屬於安平郡主的俸祿良田之類的產，的腦子直到此刻都還是懵的。

曾想過，太后有可能給的份，也不過是什麼權貴之家的義，能配得上唐遇的一個份就行了，卻沒想到。太后一出手就給來了個郡主的份。這是爲了補償被雪凝公主的這一頓麼？

明珠想笑，在外人看來，大概是賺大發了吧。

原本盡心盡力小心翼翼服侍太后，熬藥弄膳食的時候連個盹都不敢打，就怕有一點點的閃失，爲的不就是今時今日嗎？可爲什麼，得到了比預想中更尊貴的份，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呢？

大抵是因爲，以爲能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可最後，卻並非歸功於的能力之上吧。

權利，以前還不覺得，如今想來，還真是好用的東西啊。現在的份如此尊貴，還有誰敢對呼呼喝喝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難怪自古以來，總有那麼多的人想要爬上權利的巔峰，哪怕骨無存，哪怕九族盡滅。

太后的懿旨下達時，霓裳公主正好也在，幫著明珠送走了傳旨監。霓裳公主一進來，瞧見的就是虛無力趴在牀上的明珠角那抹黯淡卻尖銳的嘲諷的笑意。

頓了頓，方纔走上前去，“可是高興壞了？”

明珠費力的看向，乖巧的點頭，“嗯，高興壞了。”

的語氣卻平靜的很不正常。

霓裳公主慢慢斂了笑，手似想要明珠的腦袋以示安，然們之間到底也沒有這麼親過。霓裳公主雖欣賞明珠，以往對待明珠，再親和親厚，也一樣是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如今想要表示親，自然就覺得不太自在。

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淡淡道：“可是心裡覺得委屈？”

明珠卻緩緩搖頭。“不委屈，若沒有這皮之苦，又哪裡來的安平郡主。說起來，我還真該好好謝謝雪凝公主纔是，多謝……全了安平此生最榮耀的時刻。”

“在我面前又何必假裝。”霓裳公主輕嘆一聲，“只是安平，從今往後，你就是安平了。不管委屈也好，怨憤也罷，你此生，因爲雪凝已比尋常人幸運得多。這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事實。”

明珠依然很平靜，“公主說的是。”

霓裳公主看著面無人的小臉，原還想說點什麼，最後也只化作一聲輕嘆，其實知道，在此之前的明珠，雖出微賤，卻從未因自己出微賤而自卑自賤，總是力所能及的對邊的人好，不會因爲對有所求的是比份更低微的宮婢或宮奴就趾高氣揚瞧不起們。就算是公主，就算是太后，大概在心裡，其實也跟那些宮婢宮奴沒甚區別，都是人罷了。可現在，大概是覺悟了，們跟，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皇祖母給你安平的封號，便是希你往後的人生安安順順平平安安。”霓裳公主盯著暴在外的那片稀爛的背部，忍不住別開了視線，“安平，這也是本公主的希。”

明珠便輕輕笑了笑，“多謝太后跟公主，明珠往後……必定安安順順平平安安。”

原來這個世界，你一味的退讓，守著良心道德的底線防著別人害你，也是不行的。想，對這世界的規則，又多了一重瞭解。

也很好啊，吃一塹長一智嘛。

霓裳公主陪著明珠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明珠正想閉眼休息會兒，宮稟報，太子妃來訪。

是了，現在是安平郡主。按照公主的規制，也算是有了自己宮侍的人了。

明珠角一翹，淡淡道：“請太子妃進來吧。”

顧清月進來時，一雙眼睛有些紅腫，瞧著明珠在外頭的傷口便是一聲驚呼，一張小臉煞白，似是到了極度驚嚇，不敢置信的捂著，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聲喊道：“珠姐兒……天，怎麼會傷這個樣子？可憐的珠姐兒，是不是很痛，太醫過來瞧過了嗎？這上的是什麼藥，怎的還有流出來……快來人，再去請太醫來一趟！”

明珠眼底閃過一抹冷笑。傷已經大半天了，這事兒鬧得那麼大，宮裡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顧清月若真的擔心，早就來看了。之前不敢來，想是怕得罪了的親小姑子雪凝公主吧，這會兒的跑過來，怕也是知道了雪凝公主將要和親金國的事了。

這人啊，哪有什麼親可言，不過就是利益權衡後，做出的最恰當的選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