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番外05
接連半個月,錦州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朝廷派了史臺的人到此監察,上至知府下至一個小小的捕頭都與那幾十樁販賣案有關,無不是為謀取其中暴利。
這揪出一個帶出一串,才知錦州已是從爛了個徹底。圣上震怒,賜死、流放、罷黜,很快錦州就空了一半。而正如陸九霄對賀敏所言,府衙果真來了新。
陸九霄的任務到此為止,寧熙帝原正是看中了他在錦州的關系網企圖擊破錦州沆瀣一氣的僚,后續之事自有朝廷的人接手。
寧熙帝賞了陸九霄五日假期,是以他又陪沈時葶在錦州停留了五日,至九月廿五才返京。
這一路天朗氣清,暮秋的山水很是宜人,比匆匆來時要愜意許多。
很快,就抵達了京都。
侯府新婦的日子悠長而平和,直至兩個月后的暮冬,袁氏將陸菀的親事提上了行程。
消息一散出,各家紛紛請了喜娘,近日來侯府大門的門檻都換了塊新的。而陸菀那邊呢,卻是飛狗跳,幾近要拆墻揭瓦。
梅苑里,袁氏了眉心,嘆氣道:“好容易等九霄婚了,誰知還有更難搞的。”
沈時葶將茶溫好,遞上道:“阿娘,菀菀是不舍的您與陸家,懂事著呢,過陣子便想清了。”
“就你替說話,不過……你說究竟喜歡什麼模樣的,寧安伯世子品行端正,擅文詩,不喜。柏楊侯家的二公子模樣上乘,也不喜,全京都最好的男兒都在這了,你下回替我問問,究竟想怎麼著?!”
說到最后,袁氏恨恨地拍了拍桌。
沈時葶咽了口唾,順了順的背脊,“阿娘別氣,別氣。”
袁氏急急抿了口茶,忍不住抬眸瞧了沈時葶一眼,陸菀要是如此乖巧就好了,說起來,這個兒子真真是撿著便宜了……
正此時,白嬤嬤挑簾進來,“夫人,永國公府的孫夫人來了。”
袁氏下意識蹙眉,“來作甚?”
說起這個永國公府,從前總胤國公府搶了風頭,無人提及。眼下胤國公府沒了,永國公府一躍為一眾國公府最風的,連帶著這永國公府的夫人蔣氏,都得意地找不著南北。
偏又是個碎的,什麼都炫耀。
白嬤嬤道:“夫人若是懶得應對,老奴便讓回了。”
“等等。”袁氏了眉心,“近來侯爺與永國公公務上多有集,走近走近關系,倒也好。”
沈時葶攀著的手,“那我陪阿娘一起。”
袁氏笑笑,婆媳二人一同去往前廳。
正堂右下手,蔣氏著一松青棉品著茶,見人來,立即起道:“哎喲,好妹妹,聽說你前陣子得了風寒,可好了?”
袁氏笑笑,“小病罷了,早就不打了。”
蔣氏又向沈時葶,口吻羨慕道:“你家這媳婦真好,連會客都陪著你,可不像我家那位,眼下當祖宗供著,打不得罵不得啊。”
說罷,用帕子掃了掃擺。
聞言,袁氏與白嬤嬤互一眼,兩個深宅里的婦人一聽這話,心下頓悟。
于是,袁氏慢悠悠地捧起茶盞,飲了兩口。
見無人接的話,蔣氏便自己說:“嗐,前幾日郎中來診脈,猜怎麼著,我家新媳懷上了,肚子可真是爭氣,才進門兩個月,就能給我們孫家添香火了,郎中說許是男孩呢,你說這給我樂的。”
已婚四個月的沈時葶攥了攥絹帕,下意識瞥了一眼自己毫無靜的小腹。
袁氏扯了扯角,客氣道:“恭賀孫夫人了,喜事呢。”
“那是,眼下就是我的祖宗,要甚給甚,那刁得哦,可不得了!”話題一轉,“夫人婚四個月,肚子還沒靜呢?”
話落,廳堂靜了一瞬。
這問題實在尷尬得很,全京都怕也只有蔣氏能這樣問出口了。
沈時葶角的笑微微一滯,尷尬地朝笑笑。
蔣氏道:“世子也老大不小了,這子嗣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有一偏方,改明兒讓府里的嬤嬤給你送來。”
小姑娘著頭皮道謝,“孫夫人有心……”
“要我說還是得上點心,可有尋宮里的醫來瞧過子?你們不知,那禮部侍郎家的三郎,娶了個媳婦,一年過去都未懷上,后來請郎中一瞧,原是不易孕的質——”
“噔”地一聲,袁氏手中的茶盞重重落下,“我們阿葶自個兒便是個懂醫的,這些事兒,還不著外人瞎嚼舌,孫夫人說是不是?”
蔣氏一怔,“我也是為了你好,你這怎麼還不領呢。”
沈時葶抿了抿,頗有些自責地握手心,見丫鬟端上茶,便起接過,遞到袁氏面前。正這時,忽覺頭重腳輕,形一晃——
“夫人。”桃因扶住。
袁氏見臉不大對,“這是怎的了?”
接著,就見沈時葶一手捂住,一手摁著口,輕輕“嘔”了一聲。
袁氏瞪大了眼,稍滯半瞬,忙道:“快,快去請郎中來。”
另一邊的蔣氏傻了眼,“莫不是午膳吃多了?”
在袁氏與白嬤嬤如護珍寶的目下,沈時葶頂著巨大的力給自己號了脈,然而眼下心慌意地,什麼也沒號出來。
搖搖頭,“阿娘,許是方才多飲了幾杯茶,有些反胃。”
此時郎中恰至,袁氏便道:“你再讓郎中瞧瞧。”
郎中屏息凝神,連帶著廳堂都靜悄悄地,只剩門外的風聲在呼呼作響。
郎中反復把了三次脈,最終一收手道:“恭喜夫人,夫人這是有喜了。”
沈時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可怎麼會呢,我方才怎沒診出來……”
“夫人,老夫怕誤診,可是足足診了三次呢,看脈象,應是一月有余了。”
這話一落,袁氏舒坦地一笑,又著急問:“那胎象可穩?可有甚要的?”
“夫人莫擔憂,胎象尚穩,只是夫人瘦了些,若是能再養養,胎能更穩。”
“誒,誒,郎中說得是,白嬤嬤,你去吩咐后廚,近日夫人的膳食,多做些葷的。”
白嬤嬤眉眼彎彎地應了是。
袁氏扶起沈時葶,“阿娘陪你回松苑歇著。”
一時間,蔣氏被晾在了一旁,遠遠瞧著婆媳二人挽著手臂走遠……——
半個時辰后,見袁氏離開松苑,沈時葶忙
上前闔上門窗。
下長,直至剩一件雪白中時,坐在圓木桌旁開了下擺,盯著自己那平坦的小腹瞧。
應付好了一群人之后,的心才逐漸跳了起來。
這真的是有了嗎……
不像呢……
須臾之后,小姑娘逐漸咧開角。
倏地“吱呀”一聲,嚇了一跳,忙放下裳,彈簧似的跳了起來。
陸九霄一暗紅勁裝推門而進,徑直上前。
驚訝道:“這個時辰你怎麼回來了?”
陸九霄滿臉春風地扶住的腰,“阿娘差人告訴我了,說是一個多月了?”
沈時葶矜持地笑著,“嗯”了聲點點頭。
“你坐下。”男人半跪下來,繼續方才的作,開裳看了看那塊平坦的小腹,高高揚起角。
見狀,沈時葶輕聲問他,“夫君是想要孩子的嗎?”
聞言,陸九霄當即挑眉,“那是自然,我為什麼不想要?”
沈時葶笑了。
婚四個月,他連提都沒提一句,還以為他不急呢。
忽然,小腹上傳來一陣麻。
陸九霄拿糙的指腹在上頭挲了兩下,“何時才會鼓起來?”
“還沒呢,哪有這麼快。”姑娘嘟囔著出三手指,“起碼得三個月后。”
陸九霄屈指在那上頭了兩下,隨后將角拉平,“冷,把裳穿上。”
沈時葶慢吞吞地系著帶,好奇地問他:“夫君想要男孩,還是孩?”
這簡直是每一個人孕時都要問的一個問題,饒是陸九霄也逃不過。
誰知,他并不像旁人那樣深思慮,干干脆脆地道:“男孩。”
姑娘的小臉瞬間垮下,“為何?孩不好嗎?”
陸九霄看著,也不像是那般傳統又重男輕的人啊……
男人彎腰拾起桌上的裳,笨手笨腳地搭在上,道:“姑娘家最是麻煩,越小越麻煩。”
在接收到自家夫人哀怨的目時,陸世子了的長發,笑說:“嗯,我說的不是你。”
沈時葶哼了哼聲,“我覺得不對。”
陸九霄眉頭一揚,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就見面前的小夫人得意地翹了翹角,一字一字道:“阿娘說了,你時十分不討喜,跟誰都不對付,誰都不喜歡你,若是個男孩同他阿爹一樣,那還是個孩好。”
陸九霄簡直讓氣笑了,“孩就很討喜?”
沈時葶輕聲道:“只要不像阿爹,就很討人喜歡?”
說罷,姑娘忙轉要跑,被陸九霄拽住了手腕。
他環住的腰,著的后頸道:“你現在都敢罵我了,嗯?”
沈時葶眼神閃爍地看他。
陸九霄角輕揚,笑說:“我不討喜,不像我夫人,就很討人喜歡。”
眼前的人漲紅了臉,氣焰頓時歇了下去。
陸九霄發現臉皮著實很薄,只要當著的面多夸上兩句,立即就沒了聲。
于是男人蔫壞地繼續道:“尤其是夜里,最討人喜歡。”
沈時葶忙捂住他的,求饒道:“你別說了,我不說你還不嗎……”
陸九霄笑著去親的掌心,著的腰肢道:“累不累人?”
沈時葶朝他搖搖頭。
寒冬蕭索,可松苑卻是暖風醉人。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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