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派人去宣召自己那群狐朋狗友,除了蔣玉泉閉門備考，其他人都來了。

沒一會，人到齊,太子殿下帶著人呼啦啦往教坊司而去。

教坊司的員有兩類，一類是被招攬或者被舉薦過來的,大多有一門通的技藝,民間的百戲藝人大多願意來鍍鍍金；另一類則是罪臣的後代,大多從小被挑選過來培養樂師舞者或學習百戲技藝。

太子殿下駕臨,教坊司上下都頗為張。

教坊使畢恭畢敬地引太子殿下,命有職在的人都來見禮。

太子殿下不講這麽多規矩,說道：“沒必要搞得這麽正經,我就隨便看看，你讓們平時怎麽練習這會兒就怎麽練習,我們自己走走就好。”

高馳幾人也是見過大世麵的，往常沒往秦樓楚館跑，這會兒見識了廢帝留下的教坊司不由有些咋舌,不由悄聲和太子殿下嘀咕：“都說廢帝最樂，別的不說,這教坊司弄得可真夠大的。”

太子殿下義正辭嚴地道：“我們是來辦正事的，可不是來玩兒的。”

高馳等人沒再多言，跟著太子殿下一起在教坊司轉悠。

哪怕太子殿下吩咐眾人照常練習，還是有不人關注太子殿下的到來。

太子殿下向來喜歡好的事,沒有什麽“曲有誤周郎顧”的閑心，隻想看到最好的一麵。

他一見有人不專心就很不滿意，邁開轉去看別的，弄得那些想吸引太子注意的人都懊悔不已。

太子殿下溜溜達達，還真選上了幾個興趣的百戲,教坊使記下來到時候放到宮宴上熱鬧熱鬧。

接著他又點了幾個應景的曲目，吩咐教坊使人排演出來，他過了臘八再來挑一次。

教坊使麻利地記下太子殿下的話，恭恭敬敬地送太子殿下到教坊司大門外，才折返去對底下的人訓話。

尤其是剛才那些隻顧著盯住太子殿下不放的家夥，更是被他敲打了一番。

要知道開泰帝早前就命人整頓過教坊司，要是有人敢打太子的主意，說不準他這個教坊使就不用當了！

太子正是氣方剛的年紀，最是經不得/的，開泰帝哪能容忍們勾引太子、讓太子步廢帝後塵？

太子殿下揮別高馳等人，興衝衝地回了東宮，卻見薑若皎正著天上的積雲犯愁。

太子殿下跑過去，往臉頰上啾了一下，才問道：“怎麽跑外頭來了？最近天氣冷得很，跑出來吹風做什麽！”

薑若皎道：“聽人說欽天監預測接下來幾日要下大雪了，我出來看看雲。”

太子殿下道：“這個你可沒我通，當初我去的可是治事齋！”他說著湊在薑若皎邊看起了天上的雲，順便給薑若皎擺顯自己的學問，“夫子說過，‘臘雪花稻好，春雪不值錢’，你知道什麽意思不？”

薑若皎奇道：“什麽意思？”

太子殿下見薑若皎也有不知曉的事，興頭頓時更大了，得意地解說起來：“就是說要是臘月下雪，明年收會好；要是等到春天再下雪就不合時宜了，春耕都過去了，那不得把苗兒都凍死？所以這會兒下雪是好的，正好是臘月，雪下足了明年一定會大收！”

薑若皎笑道：“想來這便是‘瑞雪兆年’裏的瑞雪了。”

太子殿下連連點頭，又看著天上的雲說道：“這雲夫子也帶我們看過，你看天上的雲糟糟的，還跑得那麽快，一會可能要下雨夾雪了。”

太子殿下剛講完，就有稀疏的雨珠從天上砸落下來。

薑若皎道：“你這張還靈，一說就下了。”

太子殿下更嘚瑟了：“那是自然。”

等看到雪花也緩緩飄了下來，薑若皎才覺外頭確實冷得很，便拉著太子殿下進了屋，兩人圍著燒熱的爐子烤火看書。

正巧有人送新鮮的荸薺過來，薑若皎許久沒嚐過荸薺了，索人送了些過來，放了幾個到爐火裏烤。

太子殿下看著覺得很稀奇，不由問道：“還能烤來吃嗎？”

薑若皎道：“可以。”很快取出在小火爐裏烤得香噴噴的荸薺，削了皮遞給太子殿下嚐鮮。

太子殿下接過那顆冒著熱氣的荸薺，試著咬了一口，隻覺鮮甜得很，和生吃、做餡時完全不是一個味兒。

太子殿下兩眼一亮，立刻人多烤一些削好皮送上來給他們邊吃邊看書。

兩人就著風雪湊在一起讀書寫功課，時不時停下來喝喝茶吃吃點心，不知不覺又消磨到傍晚。

這日的雨夾雪果然下到夜深，薑若皎本以為第二日就該放晴了，沒想到雨是沒了，雪卻還在下，而且越下越大，東宮的人空前忙碌，得及時清理掉路上的積雪。

接下來大雪連下了幾日，下得薑若皎有些擔憂：西南的雪比較秀氣，很像這場雪一樣沒完沒了地下，再這麽下下去也不知會不會鬧災。

等到太傅來上課，薑若皎便和問起太傅此事。

太傅消息靈通，對前朝的消息了若指掌，要是有什麽況他應該比們早知道才是。

太傅聽薑若皎擔心百姓會不會遭災，對更是高看一眼。

他笑著說道：“目前倒還沒有收到各地報災的奏折，不過既然你想到了這個，那你們今日的功課就再加一個，好好寫寫如何應對災吧。”

太傅施施然布置完功課，也不管太子殿下和薑若皎是怎麽個反應，夾著書慢悠悠地走了。

太子殿下瞪著太傅走遠的背影老久，轉頭對薑若皎道：“你說你，沒事提什麽下大雪會遭災，這下好了吧，今兒我們又得熬夜寫功課了！”

薑若皎道：“這不是早上起來看搭配天上的雲厚得像是要到屋頂上似的，我才找太傅問上一句嗎？”

太子殿下也就是埋怨幾句，倒沒有真覺得薑若皎提出這個問題不好的意思。

薑若皎這麽一說，他也覺得要想想雪再這麽下下去會不會出什麽子了。

太子殿下哼哼唧唧地道：“算了，反正我們的功課本來就老多了，也不差這一篇策論。”他和薑若皎琢磨起來，“我覺得不僅得關心京畿的況，還得看看草原上的況。我聽人說草原人特別壞，自己沒吃的就跑到咱邊境來燒殺搶掠，要是他們那邊也下大雪，牛馬和牧草都被凍死了，他們說不準又該南下了！”

這倒是薑若皎沒想到的，建議道：“這些事應該是有記載的。趁著天還早，我們去各個衙門查查曆年遭災的況，了解清楚了才知道策論該怎麽寫。”

太子殿下沒意見，與薑若皎先去了戶部衙門。

戶部須得把錢糧、丁口有關的事都記錄清楚，肯定有曆年的災損耗記錄和撥款記錄。

兩人相攜出了東宮，前去戶部問問能不能調閱往年的籍冊。

這會兒戶部員正埋頭搞年底的考核工作，都忙碌得很，很多人都沒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太子殿下好奇心重，湊過去瞅了幾眼，隻覺腦袋發暈。

這些麻麻的簿冊，每一本都得仔仔細細核算清楚，也不知得費多功夫！

太子殿下這麽大一個人都走到近前來了，戶部員總算察覺薑若皎兩人的到來。

他們忙起向薑若皎兩人行禮。

太子殿下道：“不必多禮。”

戶部侍郎迎上前來詢問：“不知殿下來戶部所為何事？”

太子殿下笑道：“我們想來查查往年冬後的遭災況，好把策論寫得更詳實有據。你們忙你們的就是了，派個人領我們過去讓我們自己瞅瞅就好。”

聽了太子殿下這話，戶部侍郎一臉苦笑：“不瞞殿下，我們主戶部時往年留檔的文書全被燒了。過去一年我們已經沒日沒夜地補全應有的簿冊，可還是免不了有許多缺，隻能等明年多選些年輕力壯的新科進士一起弄了。”

當初開泰帝打到京城是順利的，可皇城這邊還是有人暗搞了不作，比如燒掉了許多重要文書。

若非開泰帝手底下有批通文吏工作的幕僚坐鎮指揮，朝廷許多事還真沒法展開和落實！

太子殿下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太子殿下看著那些簿冊上麻麻的數字和記錄，慨道：“你們可真不容易，回頭我一定與父皇說一聲，讓他安排新科進士時多挑些吃苦耐勞的過來。”

戶部侍郎聞言喜笑開，立即投桃報李地給太子殿下指了個路：“殿下若當真想知道曆年的災況，可以去找周老尚書，我們這一整年來向他詢問了不要問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不過周老尚書已經致仕，微臣聽人說他老人家明兒就要啟程還鄉了，殿下要找他可得趁早。”

太子殿下一聽明兒就走，二話不說拉著薑若皎風風火火地跑了。

兩人走遠後，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殿下怎麽把太子妃娘娘也帶過來了？”

剛才薑若皎雖然沒說話，卻也有不人注意到的到來，自然不免要說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