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收拾,是為了以防萬一。」

「等半夜真進水了，搶救東西手忙腳，小桃還好,外婆磕了了怎麼辦？」

「反正只是今晚,明天看況,沒事再搬回來，不算麻煩。」

換誰,突然被邀請去別人家住肯定都要猶豫一下,在祖孫倆彼此用眼神詢問、商量時，曹安繼續道。

江桃被他的第二句話說服了。

七十歲的小老太太，再朗也失去了曾經的靈活敏捷,與外婆的安全比,給才不足兩個月的男朋友添麻煩的那點尷尬又算什麼。

替外婆做了決定：「就這麼辦吧。」

外婆看向曹安：「你家裡方便嗎？不方便我們找個旅館住一晚也簡單的。」

江桃也看了過來，雖然知道曹安自己有套房子，卻也不排除他爸爸媽媽會過去住幾晚的可能。

曹安：「方便的,正好有兩間臥室空著,床、床墊、枕頭都有,你們一人帶一套床單、被子,服多帶幾套。」

外婆：「行，那就給你添麻煩了。」

畢竟是外孫的男朋友，人家熱邀請,再堅持去住酒店，客氣來客氣去的,顯得矯。

既然決定搬了,接下來就不必再浪費時間，曹安讓江桃去收拾的東西，他跟在外婆邊幫忙。

持續不斷的雨聲澆得江桃心慌意,莫名有種要逃災的迫與不安，萬一真的進水把房子淹了，會給房子造多大的損壞？不怕退水后的衛生清理，就怕房子哪裡壞得嚴重，無法再住人。

擔心歸擔心，現在想那些也沒有用，江桃暫且住紛雜的念頭，進了臥室。

說起來簡單，真的要手了，才發現任務有多瑣碎。

除了要收拾一個帶去曹安家裡的行李箱，還要把那些不值錢卻也不能隨意放在原位的日用品搬到高，譬如床頭櫃裡面的小件，譬如床底下的雜，包括帽間下層的鞋子也要往上層轉移。

茫然地站了幾十秒，江桃呼口氣，走向中間的床。

先疊起被子、床單。

幸好是夏天，被子很薄，與床單一起只佔了行李箱底部一層。

剛放進去，門口傳來兩聲敲門，江桃抬頭，對上曹安打量臥室的神。

這種時候，曹安自然無意窺探朋友的房中**，看了一圈道：「你收拾行李箱、貴重品就行，忙完去整理客廳，剩下的我來弄。」

江桃點點頭。

曹安又去了外婆那邊。

外婆平時收藏了很多大包裝袋，譬如買四件套、棉被留下來的那種，包括江桃從大學帶回來的一些袋子。

臥室所有不能帶走的被子，都被塞進了這些包裝袋。

曹安再負責把這些大袋子放到櫃最上層以及櫃頂。

三張沉重的木板床也被他側立起來，能淹一半就不淹一整張。

剩下小電、相框、書本、抱枕這些雜都被放到了實木餐桌上，大型電無法移，全部拔了頭。

他一個人能頂四個江桃用，各個房間轉來轉去，從傍晚六點忙到晚上八點半，總算忙完了。

曹安去外面開車了，盡量把車停在單元門口。

江桃、外婆並肩站在玄關，看著白天還溫馨無比的小家變得凌，彷彿被水淹的結局已經無法避免，向來樂觀的外婆都嘆了口氣。

江桃外婆的肩膀：「沒關係，只要咱們都好好的，大不了雨停了再回來收拾。」

外婆回頭，看到外孫蒼白的臉，明明自己也難，還要故作輕鬆地安。

對面102的門突然打開了，李老頭皺著眉頭走出來，瞧見101敞開的大門，祖孫倆後的兩個行李箱幾個大包小包，以及凌的客廳，李老頭疑問：「怎麼弄這樣了？你們要搬家？」

這時，曹安也把車停在了單元門外，中間留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外婆解釋道：「小曹擔心晚上家裡會進水，勸我們去他那邊住一晚，我看這雨也懸的，你們給志勇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們吧。提前預備著，沒事最好，有事人安全就什麼都不慌。」

三十年的老鄰居，這時候外婆沒有半點顯擺的意思，純粹是希李老頭夫妻也謹慎點。

李老頭言又止。

李湊了過來，本來覺得沒那麼嚴重，發現江桃祖孫倆把家裡收拾那樣，不搖了：「算了，我也打個電話吧，就咱們這破小區，上面樓層只需要擔心出行麻煩，咱們住一樓的真得防著進水。」

兩口子關門準備去了，曹安下車，撐著傘站在車與單元門中間，讓江桃們先上車。

外婆坐副駕駛位，江桃坐在後排，旁邊的椅子上下擺了三個包。

曹安完全放棄雨傘了，將兩個行李箱、兩個大包放進後備箱。

等他回到車上，渾都在滴水，拿著巾隨便頭髮再臉。

大雨瓢潑，車裡線昏黃，平時總是服整潔的男人頂著一頭糟糟的發，側臉彷彿變得更兇更狠了。

他先關心外婆，再歪頭看向斜後座的江桃：「上沒打吧？」

兇臉讓他的眼神也帶著危險，這一刻江桃卻只覺得安心。

如果沒有曹安，晚上真的出了事，就算與外婆能夠平安搬到一家酒店，過程也一定無比狼狽。

都說應該浪漫純粹，不該考慮太多現實的因素，可今晚曹安為帶來的安全，比他說過的話、送過的花帶來的悸都更深刻。

那些更像是生活里的調劑，錦上添花，浪漫卻顯得虛浮，今晚曹安的忙來忙去才是真實的，比那些更能證明他心裡裝著。

「沒有，你怎麼辦？」江桃擔心地看著他上。

曹安：「沒事，我夏天都是冷水洗澡。」

說完，他再檢查一遍前後的路況，開始掉頭。

江桃看向窗外，隨著車的轉，兩邊推出一層層水浪，有的順著單元門的隙涌了進去。

短短兩個多小時，外面的積水又深了一截。

鈴聲響了，江桃取出手機，是小姨的電話。

「桃桃，我們這邊下雨了，聽說咱們家那邊更大，外面是不是又積水了？」

「嗯，我跟外婆擔心夜裡會進水，今晚先去外面住，你們別擔心。」

「好，這樣好，安全第一，是住酒店嗎？」

江桃看眼專心開車的男朋友，沒好意思承認，嗯了一聲。

小姨也沒有懷疑，又聊了幾分鐘，先掛斷了。

再跟外婆轉述小姨的關心。

外婆剛剛只能聽到江桃的聲音，問：「知道咱們今晚住小曹家？」

江桃：「沒，以為咱們住酒店。」

外婆笑：「那你怎麼沒糾正一下？小曹今晚的好人好事豈不是白做了？」

曹安看了眼車後視鏡，不出意料，後排的朋友果然臉頰通紅，像只隨時會據外部環境改變的桃子。

「臉皮薄，您別逗了。」

「呦，我這個外婆反而了外人，還得你護著。」

江桃扭頭看窗外，只當什麼都聽不見。

離開小區的路上，江桃發現好幾家一樓的住戶都在搬家，可見大家的防災意識都強的，街道、城管那邊也派了人手過來，忙中有序。

當黑吉普開出復興路，路面的積水也越來越淺。

彷彿沉重的東西都過去了，外婆與曹安聊了起來：「你家在哪個小區？離得遠不遠？」

曹安：「翡翠湖旁邊，不堵車二十分鐘能開過來。」

江桃心中一，翡翠湖嗎？兩人約會也去過那邊幾次，曹安並沒有提過他家就在附近。

但江桃很快就明白了，本市的房價天花板都在翡翠湖那一圈，而曹安不是喜歡炫耀的格。

相親之前護士長介紹過曹安的家庭條件，這點兩人心知肚明，可曹安一次都沒有特意彰顯他的有錢。

外婆在意的信息是，曹安平時車接車送外孫，與順路毫不沾邊。

「小桃怎麼想我不知道，你天天繞路送，這份心我是非常滿意了。」外婆笑瞇瞇道。

曹安笑道：「主要是我習慣早起了，工作時間也自由，這點真不值得您誇。」

外婆：「行，我就誇你屋及烏，對我也特別好？」

曹安又看向後視鏡。

男朋友的視線在鏡中匯，江桃迅速避開，曹安繼續留意路況。

雨天車速慢，九點多才到曹安住的小區，車燈閃過小區外面豎立的景觀石，上面刻著「翡翠嘉園」四個大字。

整個小區與旁邊的景點翡翠湖，只隔了一條寬敞幽靜的馬路。

車子開進地下車庫，視線所及也充滿了高檔小區的氣息。

江桃垂眸，看到自己漉漉反的涼鞋鞋面，旁邊兩個座位中間的地墊上，放著一個塞滿東西的廉價包裝袋。

早知道兩人的家境有巨大的差距，今晚卻是第一次得如此明顯。

車停了，曹安下車，讓江桃、外婆分別推一個行李箱，他負責拎那些不規則的大包小包。

他是主人，拎著兩手的包在前面帶路。

門都是智能的可視門，一路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