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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說:“可今天太晚了。剛跟朋友喝了酒,現在只想睡覺。”
“車在路上,半小時到。你要是真困就先回去躺會兒,到了我給你打電話。”談宴西聲調溫和,話語里意思倒有無從拒絕的強勢。
回去了又出門,怕要攪得宋滿和程一念都沒法好好休息,周彌干脆沒上去,折返回了路口。
那附近有家便利店,進去買了瓶烏龍茶,沿著馬路往下再走了一段路,走到了這一片區的公車站。
凌晨自然再無班車經過,周彌拍了拍灰,在候車棚的長椅上坐下。后人行道上,偶爾還有三兩的腳步聲。
坐久了,醉意釀著困倦漫上頭,周彌側坐,一條手臂搭在椅背上,再將頭枕上去。
被一聲鳴笛吵醒。
驚得慌忙抬頭去尋聲源,前面公車道外停一輛黑車,車窗全落。周彌瞇眼去看,駕駛座上的人好似是談宴西?
遲疑地站起,直至這車又鳴一聲喇叭,才抓起提包走去。
兩步又一頓,折返拿上了落在長椅上的烏龍茶飲。
拉開車門一坐上去,談宴西便玩笑說:“也是不怕遭賊,路邊也能睡著。”
他是因為不確定這里公車道是否夜間也行,才降了車速,結果便看見站臺那兒坐著一個人,依稀很像是。
要不留神,也就錯過了。
周彌打了個呵欠,“如果不是等你,我現在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困你就在車上睡吧。那花已經要謝了,怕你過了今晚就見不著那麼好的。”
周彌一頓,“開了很多天了?”
那時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談宴西倒還替記著。
“姚媽說是的。”
周彌聽出話里重點,“你這幾天沒在北城麼?”
“我要是在,怎麼也會時間跟你見一面。”他看一眼,三分玩笑的語氣,“某人倒是一點不想我,別說電話,微信也不發上一條。”
“怕打攪你啊。”周彌微微笑著,故意地說。
談宴西分明知曉是意圖蒙混過關,只笑了笑,單手掌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去找煙。
周彌先一步看見了,拿下煙盒,出一支在點煙里點燃,轉了濾的那一頭遞過去。
談宴西目往下一瞥,卻不肯湊近主去就。
周彌便將探過去,將煙遞他邊。
他這才略一低頭,銜住。
靠近的這一瞬,周彌看出他臉上有仆仆倦,便問:“這幾天工作很忙?”
談宴西一口煙,右手去煙灰盒上輕輕撣了撣,“在外地開了幾天的會。“
“今天剛回來的?”
“嗯。晚上十點落地。”
這麼一算,不是剛一著家,就過來接自己了。
周彌承認酒將變得很易,說:“你停停車。”
談宴西看一眼,怕是喝醉了想吐,踩一腳剎車將車靠邊停下了。
周彌卻是手,來捉他拿煙的右手。
他立即就換了手去拿,怕那煙燒著。
抓住他右手手腕,把他手抬起來,自己則微微低下頭,拿臉頰去他的手背。臉是燙的,而他手背的皮微涼。
談宴西頓了一下。
怕是認識以來,所做的最癡迷的事,甚而比主獻吻更頂禮和臣服的意味。
他不作聲,目更幽暗深靜。
手臂忽一用力,掙開了的手指,過去將肩膀一攬,摟朝自己靠近,傾低頭。
目幾分迷離,不知因為酒還是因為這一吻,他看著,聲音沉冷地命令:“張。”
乖順地微張,他咬住的舌-尖。煙和酒味換的深吻。
許久,談宴西才松開,看快呼吸不暢,不由挑眉笑道:“周小姐你這吻技,差得真是表里如一。怎麼著,你前男友沒教過你……”
周彌立即去捂他的,“談宴西。”
談宴西低眼看。
“你別說這些。我也不說。”
談宴西佩服自己能聽懂這沒頭沒腦的請求。
――你我生命里,過去未來的其他人,別說他們,別說這些。
談宴西頓了一下,才去抓的手,順帶著往掌心里親了一下,“要求多,脾氣差。我是怎麼看上你的?”
周彌著他笑,“豬油蒙了心?”
臉上被酒染出三分薄紅,反應也好像變慢了,這笑持續許久,就意外有些天真而憨的意味。
憨。多稀奇,這詞能和周彌搭上。
談宴西推肩膀,讓坐正,煞有介事警告:“坐好了,我開車呢,別勾-引我了。”
“……”
好不要臉的男人。
到了那洋樓,周彌推門下車,果真看見那探出圍欄的梨樹,花開得繁盛,紛紛一樹白,如人素裝夜行。
心里有一句詩。
醒遲梨花月下白。
談宴西泊了車過來,看見周彌也沒按鈴,就站在那黑洋鐵的欄桿外,迷地往里看。
兩手抄在風的口袋里,微微仰頭的背影總有些孤介之。
談宴西走過去,先按了大門的門鈴,“進去看不更好?”
周彌微微笑了笑,“嗯。”
自己都解釋不清為什麼更喜歡隔欄眺。
一會兒,姚媽便小跑過來給他們開門。
周彌笑說:“又來打擾您了。”
“哪里的事。”姚媽笑說,“不得你們多來。”一人住在這兒,時常覺得太寂靜了,要沒人來,一天漫長得怎麼也過不去。
還喜歡周彌,禮貌又溫和的一小姑娘,沒什麼心眼算計。
談宴西和周彌都吃過晚飯,廚房不用開火。
夜已深,說了兩句話,就各自回屋了。
周彌先去洗澡,洗完穿了睡躺在床上,拿過談宴西擱在床邊柜上的英文雜志來看。
結果看了兩行不到就開始眼皮打架。
談宴西自浴室出來,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副場景――挨著床邊側睡,怕是一翻就會掉下去,一條手臂垂了下去,地上攤著本雜志。臉頰被枕頭扁,微微張著,已然是呼吸微沉。
談宴西啞然。
拾起雜志扔到一旁,將抱起來,放到床中間去。
坐在床沿上,轉頭瞧一眼,指尖一長而卷翹的睫,臂關了燈,躺了下來。
-
周彌醒來頭疼裂,所幸今兒是周日,用不著上班。
手機看時間,八點多。
浴室里有水聲,談宴西已經起床了。
懶洋洋地沒彈,直到里頭水聲停了,嗡嗡吹風機運作的聲音響起,片刻,談宴西走了出來。
他瞥過來一眼,“醒了。”
“嗯。”
“今天什麼安排?一會兒讓司機送你,我要去趟公司。”
“沒安排。”周彌坐了起來,打了個呵欠,抓了抓睡得凌的一頭長發,“原本打算陪你的。”
“什麼時候打算的,我怎麼不知道?”談宴西笑著,一邊又轉進了帽間。
“就剛剛打算的。”
周彌翻個,就發現原來躺在床上能看見帽間的鏡子,鏡子里,談宴西正往上套一條黑西裝。
還是沒多看,把臉轉到了另一邊。
談宴西穿好服自帽間走出來,周彌也爬起床,“我還是跟你一塊兒走吧。”
“不多睡會兒?”
“陌生的地方睡懶覺沒安全。”
“陌生的地方……”談宴西微微挑一挑眉,他在床沿上坐下,給自己打領帶。
周彌湊過去,“我來。”
談宴西就松了手,看把領帶的兩截比來比去,好似對長度格外錙銖必較。
他也不催,看慢條斯理,仿佛一邊比劃一邊回憶,最后,領帶幾下穿饒,打出來一個規整的溫莎結。
大功告,周彌正準備退回去,手被談宴西一把抓住,不由己地往前一步,膝蓋跪在床沿上。
談宴西手掌按在腦后,仰頭親一下,笑說:“你昨晚睡著得可真及時。”
“……”周彌心說我也不是故意,但主低頭去,吻他。
春日趁早,紗簾外進外頭的融融日,和的一種白。
這吻有燎原之勢,談宴西倍進退維谷的一種折磨,最后折中,牽手來,威脅道:“我九點半有個會,遲了你負責。”
周彌躺倒在談宴西懷里,越過他的肩頭,去看細薄的紗簾。
力圖讓自己分神,因為一垂眼就能看見他結上那點淺褐的痣。
他皮是一種冷調的白,可此刻卻微微發燙,讓方才洗沐過后、上沐浴的柑橘調的清香也變得深厚而綿長。
他鼻尖微微出汗,而比他更熱,覺自己是在抓一塊燒紅的烙鐵,手足無措又丟手不開。
周彌丟失時間概念,只覺得很漫長。
談宴西呼吸平靜之后才起,徑直往浴室去了。
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若這世間尚有真愛,這便是了。 有生之年,幸得有你,無懼黑夜,只待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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