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宴西聽得迷,一把嗓音清靈而溫。太適合朗誦。
他沉片刻,“他真的看見了綠山雀?或許只是回返照的幻想。”
“誰知道呢。”周彌笑著聳聳肩,“但我好喜歡這個故事。它還是草稿的時候,我就讀過,我是它的第一個讀者。”
談宴西看著,笑說:“倒是第一回見你,我下樓聽見你說話,心想,哪兒飛來的小黃鶯,聲音這麼好聽。”
“你認真的?那天我可在跟孟劭宗吵架。”笑了笑,心里在想,小黃鶯,金鳥,或是綠山雀,左右都是鳥。擱籠子里給人觀賞、唱歌賣弄的東西。
談宴西“嗯”了一聲,卻不接這話了,低頭像目幽深地看片刻,又說:“念兩句法語我聽聽。”
這是他們這些學外語出的,平日聽過的最見怪不怪的要求了。
周彌想了想,翻個,仰躺著,再慢慢地念著:“Jesuislederniersurtaroute.Ledernierprintempsladernièreneige.Lederniercombatpournepasmourir.”
談宴西問什麼意思。
“我是你路上最后的一個過客,最后的一個春天,最后的一場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戰爭。”
談宴西似笑非笑的,“是麼?”
周彌頓了一下,心里好像飲下冰塊一樣涼,若無其事地別過目,“當然不是……”
說著要再翻躺回去,手臂被談宴西捉住了。他以指腹微涼的手腕,沿著綠之外的區域蜿蜒向下。
最后手指停在腳踝,陷沉思地挲著,心想,這細瘦的腳腕,是否適合一條細細的淺金鏈子。
周彌沒這麼心慌過,像回到最初見他的時候。不了這樣一種審視,最后出手臂,主摟住他的頸項。
想去吻他,湊近時又突然啞火,咽下嘆氣聲,埋頭在他的肩窩。
談宴西手指抬起下,只看見睫在微微抖,他輕輕笑了聲,終于低頭去吻。
……
周彌最后的堅持,是關上了房間的燈。
從紗簾出外面暖黃的,像云層邊緣的一點模糊的月。
談宴西遠比想象的有耐心。
獵人狩獵,布置餌,屏息不,等獵落網,被困于捕夾,他還要聽它不斷求饒的嗚咽,最后,再飲其熱,除其皮,食其骨。
周彌覺自己在一個顛倒的夢里面,認識了彼此最陌生癲狂的模樣。人真的可以因純粹的而臣服。
只好抱住談宴西,以他的溫,呼吸和汗水的氣息,確認自己的存在與存活。
關鍵的關頭,談宴西手掌按著的額頭,低啞的聲音再哄:“我聲三哥聽聽。”
周彌眉頭蹙,氣怒攻心,也沒多想,仰頭,一張口就咬在他上。
是真的見了,一點沒留。
其實有點后怕,頃刻冷靜下來了,張眼去觀察談宴西的表。
哪知道談宴西沒惱,倒是目更深兩分,笑了一聲,上沁出來的他也沒去,就這麼來吻。
人最易被腥氣激發恐懼和求生本能,只是此刻再多聲的告饒也沒用了。
談宴西面沉冷,像個要找報這防主之仇的暴君。一句話也不說,只顧冷戾地拽住跟他同歸于盡。
周彌真覺得自己是被從云端推下來的。
墜落時迎面的風人睜不開眼睛,失重的痛快也是鮮淋漓。
這件事是不是最接近于死亡。
空間安靜下來。
外頭的燈也好像暗了幾分,窗戶圈出那樣微微朦黃的一片,看著它,從夢里回到現實,五復蘇,疲憊像水一樣深深漫過的思緒。
聽見“啪”的一聲輕響,周彌轉頭去看。
談宴西微微坐起了,點了一支煙。
空間昏暗,那一點火星就格外的亮,約照見他清峻的廓,眼睛里火微微跳,像是方才沒有燃盡的一點余溫。
周彌呆呆地看著,突然出手去。
手指將上談宴西指間煙頭的火星,他立即將煙拿遠,轉頭看:“做什麼?也不怕燙著?”
周彌不說話。
可能只是想試試飛蛾撲火是什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