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瞧著,還是這副既顯得禮貌,又顯得傲慢的笑容,仿佛在說,何必裝腔作勢?
周彌也回以如出一轍的笑容:“我跟你沒什麼恩怨。即便我再有需求,也一定會沖著孟劭宗本人去。”
人笑說:“我不過好奇,老孟再如當年一樣給你們三百萬,換不換得來清凈?”
兩人面對面站著,說話亦是語氣平靜。
畢竟這里是酒店大堂,人比更不希鬧得難看。
周彌笑出一聲,“那得看你們的清凈、孟劭宗的名聲,是不是只值三百萬?”
人臉還是沉了兩分,“能和平解決的事,我不希鬧得難看。你是在……那什麼公司工作來著?你們公司老板陳慶東?”
周彌神毫未變:這做派毫不意外,金錢收買不了,就圖窮匕見,行斷人立命本那一套。
微微笑著,聲音卻是極冷:“請你轉告孟劭宗。二十三年前他三百萬買斷不了一個人的人生,二十三年后同樣做不到。你們要真打算我的工作,最好做好你們往后也同樣不得安寧的心理準備。或者,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徹底我人間蒸發。”
人一霎擰眉頭,還要出聲,卻聽側后方一道聲音低沉聲音,“孟太今天也來住宿?”
人立即轉過頭去看一眼,滿臉堆笑,“談總?好久不見。今天是過來度假?”
談宴西卻看也沒看一眼,徑直地朝著對面走去。
他手摟周彌肩膀,低了頭,輕聲說:“非得在這兒等著?怎麼不先人送你上去。”
人臉上一變――這麼旁若無人的親。
是跟人打牌的時候,聽人聊起八卦,談家老三換了新寵,一學法語的小翻譯。至于姓甚名誰,無人在意,只要不是最終明正娶的,名字記了也沒意義。
誰曾想世界這麼小。
談宴西跟周彌說完這一句,方抬頭看,臉上雖掛著笑容,目里卻沒半分的溫度:“我的人跟孟太起了什麼沖突?孟太說說看,我也好幫著調停調停?”
人一時只有訕笑,孟家跟談宴西掛著好幾單合作呢,真把人給得罪了,他們日子也不好過。
今天跟孟劭宗過來,也是邀來驗這新開業的酒店。
方從酒店酒吧回來,看見周彌等在那兒,辨認了片刻,這張臉跟當年周寄那張臉可謂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下意識就以為,周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孟劭宗的行蹤,又跑來蹲點了。
哪曾想,周彌等的人來頭可大得多。
忙笑說:“哪里來的沖突,不過就一點誤會。我瞧瞧老孟去,就先不打擾二位了。”笑一笑,便微微點了點頭,轉往里走。
而誰知談宴西的聲音,這時候才慢條斯理地響起:“孟總上回問我老爺子喜歡喝什麼茶葉,他送點過去孝敬孝敬。我適才想起這事兒。你轉告孟總一聲,老爺子前幾日檢,醫生才叮囑,茶里頭有咖-啡-堿,他那肝臟功能,怕是往后都得戒了。”
人腳步一頓,急忙轉,一面賠笑,一面慌張道:“談公子,這事兒……這事兒要不我老孟回頭再跟你商量商量?”
談宴西不置可否,牽著周彌的手轉便往外走,最后漫不經心地掃過一眼,那目里有殺伐的冷意。
接駁車停在外頭,左右敞開,只有一個頂棚的小車。
周彌坐上去,輕輕掙了談宴西的手,兩手攥住披肩裹,抱住了雙臂,臉朝外面。
接駁車拐彎上行,夜風四面八方地涌過來。
周彌一直沒出聲,談宴西手臂去摟肩膀,聊聊方才這事兒。
不肯,肩頭固執地掙了一下。
談宴西覺出不對勁,手掌拊著額頭,將臉輕輕扳過來。
迎燈去看,睫簇妝,蒼白的臉上掛著淚痕。
談宴西自知不是好脾氣的人,跟認識這麼久,不止一次冷著晾著,那回兩人吵架,都到那境地了,也沒見哭過一聲。
眼下……
他有一籌莫展之,白茫茫的思緒。
最后,倒是肢作先行,兩臂將抱進懷里,語言也是先于意識,溫聲哄:“沒事了。這不還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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