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賬是要做清楚的,「我如今掌著譚氏的家,說不定那日就有行差踏錯的時候,屆時要是有人查賬,公私賬目分開,賬就容易算得清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喬荇卻更驚訝了。
「夫人可是宗婦,誰會來查夫人的賬啊?」
若是那般,夫人這個宗婦,還有什麼面可言?
項宜搖搖頭,沒做更多回應,「把賬目做清做細,總是沒錯的。」
喬荇只好應了,把制印一干東西都收拾了,暫放到了房中。
將項宜零碎的東西收拾好,整間房中空了下來。
項宜雷打不地去秋照苑給趙氏請安。
今天已經是譚廷信中算好的歸家的日子,項宜請過安,就和譚建一起去了城外等人。
今歲冬天奇寒,這才剛冬沒多久,便一場場的北風掃般地席捲而來,河湖早早地結了冰,如今三五歲的小兒已經能冰上小跑了。
項宜和譚建讓人把城外大道邊的亭子,用實的席子圍了起來,燒了炭火煮了滾燙的茶水,也才能勉強寒。
過路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多,偶有經過的,項宜都讓人送杯熱茶上去,或請到亭中來暖和一時。
路人無不道謝連連。
只是一晃半晌過去了,譚廷的車馬還沒到。
到了下晌,天了起來。厚厚的雲層了下來,風也越發大了,亭子里冷的坐不住人。
趙氏在這時派了人過來喚譚建回去。
「二爺大婚在即,若是此時著了風寒可不得了,老夫人喚二爺速速回家去呢!」
譚建一走,冷颼颼的亭子里就只剩下項宜了。
他有些猶豫,只留下嫂子一人在這寒風裡等著,似乎不太好。
項宜見他不肯走,便道。
「二爺快回去吧,回家之後差人再送些擋風的席子來就是。」
「好,」譚建立時應了,在趙氏的人的不斷催促下,只好道。
「大嫂再忍忍,我回去便遣人送席子來。」
項宜笑著點頭。
趙氏的人催得,來人也傳了話,讓項宜也不必等太久,天黑回去即可。
風越發大了,頭頂的烏雲越越低,過了一個時辰,天就幾乎黑了,北風從裹著竹席,卷著明滅不定的炭火。
而烏雲布的天撐不住,鵝大的雪花落了下來。
項宜站了起來,親自去了路邊。
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四合的夜幕中也沒有一點亮。
有個守在外面看路的小廝突然暈倒了。
眾人將他抬進亭子里烤了一刻鐘的火,人才轉醒。
喬荇替項宜裹著披風,「夫人回去吧。雪下起來,大爺今日應是趕不到了。夫人要是不放心,就留兩個人在此便是。」
風吹得人立不住。
項宜看了看暈倒的小廝,又看了看毫無人影的路的盡頭,還是沒有即將歸家的人的影子。
項宜收回了目。
「不必等了,都回去吧。」
很快亭子里空了下來,只有竹席未取下,留給過路人避風。
然而,項宜一行前腳剛剛離開,寂靜無人的道路上,一隊車馬踏雪而至。
小廝正吉眼神好,遠遠地就看見了竹席圍起來的路邊涼亭。
「大爺,前面的亭子圍了,是不是咱們家的人在此等大爺?」
他說著,看向當頭黑駿馬上的男人。
男人穿了一灰鼠領墨藍暗紋長袍,黑披風被風裹得呼呼作響。
他聞言神一緩,「過去看看。」
從前他外出歸家,凡是家信中提及回程日子,家中定然有人在此等待。
那會還是母親趙氏掌家,眼下雖然換了掌家人,想來不會有錯。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到了亭子前。
可是小廝正吉跑上前去,開簾子一看卻傻了眼——
嚴嚴實實圍著竹席的涼亭里,一個等候在此的人都沒有。
黑駿馬上的男人一怔。
車隊里一個幕僚打扮的人打馬上前,飛快地看了男人一眼,低聲嘀咕。
「項氏夫人竟沒在此等大爺?也沒留人等著?不知道大爺離家三年,今日要回來了嗎?」
涼亭里除了風從竹席邊緣掠進去,什麼都沒有。
風雪吹在人上,著人周發寒。
黑駿馬上的男人並未多言,緩和的神沉了下來,收回了目。
「好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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