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他後幾個眼生的村人齊齊上前要給譚廷行大禮道謝。
譚廷連忙讓正吉將人都扶起來,他這才曉得,他們竟只是來道謝而已。
......
項宜行至書房院外,腳步一陣猶豫。
只是譚家大爺緣何是那樣的態度,著實令困擾又不安。
項宜到了書房院外,正讓人前去通報,不想裏面的話語聲,順著風傳了出來。
竟是柳莊的老里長、張冰勇他們帶著人前來道謝的。
此時有守門的小廝看見了項宜,吃了一驚上前。
「夫人怎麼來了?大爺在裏面待客,夫人要小的去通稟嗎?」
項宜道不急,「不必擾大爺,過會再說吧。」
門房小廝見沒有走的意思,連忙將請到了門房避風烤火奉茶。
進了院中,書房裏的聲音更能聽見了。
當下聽見那老里長說了一通謝之言,便聽見那位大爺開了口。
「各位不必如此,照應鄰里本是譚氏這一族的本分,況且朝中本就有律令,這般價屯田本就不為律令所容,我亦不過是照著律令提醒府罷了。」
他說得甚是謙虛。
項宜聽著,不免就想起了在柳莊的時候,他保證回去之後不會報復、告發那些走投無路的村民,還主提出了要預支租田錢給他們過冬。
在這思緒里,項宜怔了一下。
那時,他的行為便有些令意外了。
思緒剛飄起,書房裏又傳來了老里長的聲音。
「譚大人再不必謙虛!雖然世家有祖訓、府有明文,但是這年頭還有什麼人能當真照著祖訓和府明文辦事?旁的世家是什麼臉,咱們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過了。譚大人著實是同他們不一樣的,是真心實意與我們這些寒門庶族做鄰里相的!」
老里長說得都是肺腑之言。
話音飄到了項宜這裏,聽著都止不住心下了,但在此刻,莫名想聽那位譚家大爺如何回應。
下一息,男人聲音伴著約的淡淡笑意傳了出來。
「哪怕是百年的世族,也是從庶族寒門的百姓起來的。世族之所以是世族,本意是想在各樣複雜無可測的境況里,庇佑同姓同族的脈親人,這才凝聚一起。世族庇佑自子弟免於被旁人欺凌,卻不該有欺凌旁人之意。如今世道對庶族百姓不善,譚氏不可能視而不見。
「譚氏亦希兩族當真親如鄰里,各有前程,而不是一味的世家獨大,令庶族寒門無出頭之地。」
這是項宜第一次,從譚廷口中聽到這般長的話語。
但這些話就像是說給聽得一樣,心中想不明白的事,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譚家大爺放了大哥,原來是因為他理解庶族,理解寒門百姓的不易,他可以站著庶族的立場上,看待世庶兩族的關係。
那麼他待,其實也是一樣,不是因為旁的,只是因為他理解庶族的境。
項宜明白了這緣故,一下子就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因為旁的原因就行......
書房裏,柳莊人又說了許多謝之言,但他們也不敢過多打擾,不時便告辭離開了。
項宜不便見他們,就沒有走出來。
只是他們走了,項宜原本想要問那位大爺的問題,倒也不需要問了。
這邊剛要離開,不想門房的小廝腳底抹油了一樣,兩步就到了正吉臉前,把話說了。
書房。
正吉腳下慌地進來,險些被門檻絆倒。
譚廷剛喝了口茶潤了嗓子,見他這般便道,「穩當些,如此慌張做什麼?」
正吉連忙回道。
「大爺,夫人來了半晌了!」
話音落地,便是穩重如譚家大爺也止不住站了起來。
只是他腦中莫名就掠過昨日正房的畫面,那時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箱籠,要離開了。
譚廷心下一沉,一時間顧不得許多,快步出了門去。
項宜見狀只能走到了庭院裏。
當下,譚廷一眼見妻子又穿自己的平日裏的裳,就這麼來了他書房,一顆心直往下墜。
他了角。
「夫人怎麼來了?」
項宜方才已經等到想要的答案了,此刻再說必然不合適。
可只是來問問題的,兩手空空,連個借口都沒有。
在男人的目下,只能低聲問了一句。
「昨夜起了一陣疾風,不知道大爺在外院冷不冷......」
從來都沒問過他這樣的問題,當下問了,只覺自己這借口找的尷尬。
然而話音落地,譚廷愣住了。
男人不由睜大幾分眼睛,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不是要來告知他,要離開的?
而是來關心他的?
他晃了神。
正吉在旁見自家大爺晃神,暗暗著急。
這可是夫人第一次來外院書房......
而譚廷錯愕半晌,才回了幾分神,他下意識就想讓不要擔心,自己不冷。
只是這個「不」字剛出了口,就在一旁的正吉著急的眼里,突然了悟了什麼。
他略一頓,「書房裏確實......不太和暖。」
他說著,悄悄看向妻子。
話都說到了這裏,項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總不能說那還是回正房睡,暖和一些,這樣意味不明的話。
剛要低著聲說,讓人多拿幾個炭盆過來。
就聽見那位大爺開了口,他的語調有些不確定。
「要不我今日還是回正房......」
譚廷確實不確定,又去悄悄看妻子。
卻見妻子半垂了頭,輕聲說了兩個字。
「也好。」
也好。
話音落地的一瞬,男人眼睛陡然亮如明燈一般。
*
清崡縣衙。
陳馥有再次無功而返。
沒有人,清崡已經被他翻了八遍都沒有人。
那道士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他是不可能離開這裏的,太子的人被他們百般阻撓,卻還是奔著此地來了,而那道士還有同黨,他們必得在此接頭,道士絕不可能先走。
那麼一定是被人藏起來了。
「什麼人能把此人藏得不風,連清崡譚氏一族這麼多族人都沒有發現?」
陳馥有百思不得其解。
他手下的百戶聽到這句,走上前來。
「千戶,會不會,就是譚家人藏了那道士?」
這話一出,陳馥有愣了一下。
若是譚家不幫他,反而助力藏人,那麼他就是把清崡翻一百遍也找不出來。
可那譚家宗子分明在接了林家的書信后,應了助他一臂之力。
陳馥有不可能去質問譚廷,但思來想去,又道。
「就算譚家有人藏了那道士也無妨,那道士在等他的同黨前來,而那個同黨......」
陳馥有說著,冷笑了一聲。
「那同黨,譚家的宗子譚廷若知道是誰,是必然不會再包庇一分的。他恨此人害了他父親還來不及,如何還能包庇?」
話音落地,陳馥有慢慢出了口氣。
「屆時,便是這些人一起落網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