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 庶 青豆

利州這一夜,風高雲低,烏雲遮月。一切都浸在黑暗的世界中,等著被吞噬。這終將是一個不平常的夜。

伏夜進了府門,手中牽著杏姑娘。那姑娘面容秀麗，眼眸卻呆滯無神，面無反應。伏夜領著往哪裡走,就往哪裡走。年穿過行行道道,越走越深，把帶點著燭火的地下通道。

那是另一個奇妙的世界，一條狹長的通道，可以和在大地上一樣行走。在最深的鐵門外,伏夜通報後,帶著姑娘走了進去。他一眼看到謝玉臺和郡主摟抱在一起，黑髮和白髮相纏繞，氣息曖昧。頓時覺得噁心，別過頭。順便看向自己帶來的小姑娘：很好，藥效還在，沒有反應。依然是個聽話的傻姑娘。

胥麗華著氣推開謝玉臺，眸往後掃，看到木頭似的小姑娘。微微笑，轉而去看謝玉臺的反應。謝玉臺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他靠牆而站，面容醜陋，無所謂地看著進來的人。

“這是阿妤，”胥麗華嫋嫋走過去，牽起的手，別開面上凌的髮。把那張漂亮的臉蛋，出給謝玉臺看，“看，這是你的阿妤。”

“哦。”謝玉臺反應淡淡，和沒看到一樣。

他心中諷刺：阿妤？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誰知道死了，還是活著？誰知道胥麗華這一次，是準備怎麼玩弄他？沒關係，他早不在乎那小姑娘了。再沒什麼，能傷到他。

胥麗華對他的反應，又高興又失。最喜歡的玉臺啊，從小就那麼靈，勇於表達自己的喜怒。怎麼現在，就算是面對一個假的阿妤，也應該有反應啊。可他沒有反應。胥麗華微笑，又覺得刺激：好，讓我們看一看，玉臺，你能忍到哪一步。

聲對年說，“今天我對你的懲罰是，當著你最喜歡的小姑娘的面，來我。”

薄紗放下，被伏夜牽到兩米遠外的長凳上坐下，臉正對著他們的方向。伏夜聽到玉臺一聲淡淡的“好”，心頭微微一麻，忍不住看去：玉臺他，真的瘋了嗎？

他看不出，這真的是阿妤？還是他看出了，卻不想承認？或者——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伏夜心頭覺得悲傷，慢慢走出去。他走出很遠，聽不到裡面的聲音了，才停下。玉臺，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走下去吧。不要再胡鬧了，沒人會給你再一次機會。之前，他們已經把謝玉臺上所有危險的東西都搜走。這是個懲罰，並不是香豔的付出。

好大的房間，奢侈無比。阿妤靜靜地坐著，隔著層層簾幕，看裡面那對男。並沒有變傻，只是靈魂被錮在，不得釋放。看得到，也聽得到，卻說不出，表現不出來。這讓覺得，更加痛苦。

努力想從掙扎出來，可是子就是不了。始終沒辦法，讓自己像個正常人那樣活過來。那麼清晰地後悔著，要不是自己被抓，玉臺不會變現在的樣子。

燭火拂盪，紗帳朦朧，男影映在帳子上，扭曲高大。再細小的作，都被放大一萬倍。阿妤只能看著玉臺的臉，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讓他那半張臉醜的完全無法見人。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讓他對阿妤的出現這麼無所謂。

“玉臺，玉臺。”阿妤心裡在喊他，一遍比一遍大聲，他卻聽不到。

他只顧著被胥麗華抵在牆上，被親吻，被。他眼裡，一點兒厭惡都沒有。瞇著眸，很的樣子。他完全放鬆，加這場華麗的“演習”。爲什麼要拒絕？男歡天經地義，他又不吃虧。

看，他做的多好啊，已經完全適應了魔鬼的生活。

可是，他看到紗幔後明亮的眼睛，靜靜地盯著他。那覺，就像歡喜愉快之際，狠狠來了這麼一掌。玉臺手指抖，低下頭。沒關係，都是沒關係的。

是誰？

他纔不記得。

千萬不要想起——不要再被胥麗華捉弄著玩了。

胥麗華覺到年的發，脣角含笑，就要扭頭往的方向看去。但才停下，肩膀就被玉臺抓住。年垂下頭，主親吻上的脣側。胥麗華驚訝無比，看到他平和的眼眸，沒有一點兒憤怒。那麼的幽靜，如月下流泉。

他連自己的底線，也不要了嗎？

是爲了什麼？爲了救自己，還是保護後面那個已經傻掉的姑娘？是的，只要他看一眼，只要他留出一點兒捨不得的緒，立馬會把這個遊戲，變得更加刺激。

胥麗華心裡覺得諷刺：江妤都傻了，還他如此保護。更地摟抱年，送上自己的香脣。後是誰，不在乎。

伏夜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凌的腳步聲進來，他皺著眉睜眼，看到一位年死士到他面前，“又怎麼了？郡主今夜有事，不見人。”見鬼了，每次玉臺和胥麗華一點兒事，外面總是沒完沒了。

年著急，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急下，他手指向通道口，“伏夜公子，你看！”伏夜長脖子看去，那年立於他後，一手切了下去。伏夜慢慢在他眼前倒下，他又擡腳踢兩下，確定不會醒來，心口懸著的大石頭才鬆了些，“哼，胥麗華的走狗！早想殺了你了。”

周圍侍衛見伏夜倒下，吸口氣，連忙擡刀。年領著的衆人也跟進來，雙方對峙，開始打起來。每個人都是爲了自己的生命作戰，一句廢話都沒有。暈黃牆壁上，浮現這些人砍打的畫面，跡四濺。

同時，在郡主府，門衛也被人從裡頭解決。整個院子的人，分兩派，互不相讓地打了起來。

當是時，謝明臺和江思明進了利州城。衆謝家死士圍住郡主府，從外頭突圍。謝明臺和江思明來被嚇傻的侍衛長問不出所以然，一掌就把他打暈過去。聽到裡面也有打鬥聲，謝明臺和江思明對一眼，都有點兒疑。但畢竟不是傻子，謝明臺一擡手，死士便從牆頭翻進去，一個個進了郡主府。

江思明的目標很簡單，找到阿妤。謝明臺也不難：活捉胥麗華，押回青顯問罪。人證證全在，再憑著謝白涵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謝家的威脅，不信皇帝還能放過這個姑姑。

“什麼聲音？”胥麗華聽到外頭有劍砍到牆上的聲音，立馬警覺。迅速推開謝玉臺，轉就要往外走。手上有利州軍令，能隨時調武力鎮一切。手卻被謝玉臺纏住，攔住沒法走。

回頭，冷眼去。謝玉臺扯笑，手舉著燭臺，目幽邃。胥麗華往後挪兩步，見他手一傾，燈盞咣噹落地，火舌捲上紗幔，瘋狂燃燒起來。

“謝玉臺，你瘋了！”胥麗華瞪他，不跟他磨蹭了，轉要掠過火舌。年突然發力，攬住的腰，一起倒向燒起的紗簾中。他們兩個在火裡面扭打，謝玉臺抓起紗幔使勁一拉，整個房間中的紗帳相連，全部倒了下來。像是沙霧一樣席捲而下，夢幻迷離，場景壯觀。

他手到火裡頭，撿起煤油燈，拆去外罩，把裡面的油全部倒出。燈芯和燈柱被他分開，使力扔向四周。邊上的燈盞，一個個，全部被砸了下來。他功，讓火勢更加大了起來。

胥麗華掙扎，謝玉臺整個子在上。任憑啃咬，捂住的，不許出聲。兩個人都埋在火裡，裳連著髮，都被燒了起來。

“胥麗華，你毀了我一生。我已經沒什麼能想象，唯一想的，就是殺了你。”火燒上他的眼睛，燒上他的臉，他也不怕。這疼痛，甚至讓他高興。謝玉臺難過地笑，眼淚滴在臉上，“外面是你的人，也有我的人。我不會讓你逃出去的。我也不走，我和你同歸於盡。”

火燒起來，整個房間滾燙模糊。阿妤只看到那個年在火中心，心中疼到窒息。可不聽的話，連都不了。玉臺，玉臺！心裡一遍遍喊，實在太難過了，眼睛開始不停地流淚，滴在面頰上。

年擡頭，遠遠地看著。模模糊糊的，他對出一個嘲諷苦的笑，“你到底是不是阿妤呢？你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阿妤盯著他，只能盯著他。目沉重，卻無法讓他到。

大火中，聽到他開嗓子。他們最初相識時，春暖，在三叔院子裡，他唱的就是這一段——

最人春·是今年，

甚麼低就高來畫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