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3 庶 青豆
那年春天,利州城封,奄奄一息的,被從那裡救出來。江家不接這個的存在,江思明只好把留在青顯。匡易神醫被從天山上請下,爲阿妤解毒。漫長的治療時間,蒼白的閉著眼,不能說,不能,只是不停地流淚。
江南來看,著妹妹瘦骨嶙峋的手,眼眶慢慢也紅了。不停地拿帕子爲妹妹拭淚,可是本不盡。和江妤爲姐妹近二十年,從來沒見阿妤哭這個樣子,淚流這樣。
阿妤從來,都很哭。對於江南來說,是本沒見過哭的樣子。阿妤其實,也曾自己能淚流滿面,大聲地委屈地嚎哭。一個人僞裝堅強太久了,忍淚忍得太久了,連想痛哭,也做不到。許多次淚盈於睫,心刺痛,甚至四肢痠,可是就是哭不出來。所以阿妤通常對緒的唯一表達,不過是木著臉,沉默。
只是這一次,太痛了——痛得讓在睡夢中,都在無聲流淚。
謝明臺從外邊進來,江南站起給他讓出位置。謝明臺並沒有去看如何,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花開如注,長久不說話。好一會兒,他纔對妻子說,“謝家當時封鎖利州,並沒有找到玉臺。後來我查出,那場大火,就是玉臺所爲。我最後把阿妤從那裡救出,卻不知道,玉臺也在那裡。我只要轉個,往火裡認真找一眼,我就會看到他。我又一次錯過了他,把他丟在那裡——每一次,都是這樣。”
他聲調沙啞,音速很慢,悲愴之拼命抑。曾經鮮耀眼的謝八郎,也會有這般痛苦之時。不僅如此,江南作爲他的妻子,還知道自己的丈夫夜夜失眠,獨自坐在屋前臺階上發呆。在裡面睡覺,他在外頭不停地走,整夜整夜地走。實在累了,他就一杯杯地喝酒。謝明臺,他終於看到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
年自傲,以爲一切都在自己把握中,命運卻跟他開這麼大的玩笑。
他親手拆散玉臺和阿妤,阿妤離開,再氣走玉臺。是他親手,把玉臺推了萬丈深淵。因爲這個錯誤,他再也見不到玉臺了。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我只是不想他們親,我沒想過要玉臺死。”謝明臺沙啞聲音,一拳打在窗櫺上,“我早該聽你的勸。”
江南疼惜丈夫的痛苦,從後抱住他,“不怪你,是我沒早說。”應該一開始就想到的。只是這一世,謝明臺對阿妤的心思,表現的太晦,幾乎忽略。直到那時親,謝玉臺仍遠在千里之外,才反應過來。
其實,前後兩世,細節全部不同,結局卻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吧?在上一世,江南只聽說阿妤和玉臺命途多舛,悲多於喜。那時候,作爲旁觀者,只從江家的一點點書信裡,猜謝明臺的心思。對阿妤的事,瞭解的真得不多。是疏忽了。
江南沉默好久,溫安丈夫,“事已至此,多說無用。謝家包圍利州的事,三哥長眠不醒的事,你還要打起神,給陛下一個代。”
“代?”謝明臺冷笑,“他縱容自己的姑姑在利州作惡,回頭還然大怒,說謝家先斬後奏。我就算親手殺了胥麗華,也不爲過。現在只可惜胥麗華真的死了,卻非我所殺。謝家七子折損在他手上,該是他給謝家一個代!”
江南半晌說不出話,心裡已冷汗。好吧,他們家的人,說話向來大逆不道,從來是你呀我呀他呀的,早該習慣。只是,本來擔心此事會對謝家造影響,現在看來,倒是對皇權影響較大。低估謝家的本事了。
阿妤在夏天醒來,盯著外頭的天,看了良久。江南進屋,走過來,無聲地擁抱。阿妤呆呆地看著外邊,再看看江南,最後茫茫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些東西,已經沒有了。
“阿妤,胥麗華已死,利州也派了新郡王。一切都結束了。”江南不知該如何安,只這樣說,刻意忽略玉臺。
謝明臺聽到消息,從外面進來。看到阿妤蒼白疲憊的樣子,頓一頓,終究是沉默站著,沒有走上前對阿妤表達關心之。一條人命在他們中間隔開,他再也沒辦法,坦然面對。
阿妤垂了眼,又躺在了牀上。長髮散開,擋住臉上的所有神,包括悲哀,痛苦,憤怒。不想從他們口中得知任何關於玉臺的消息了,寧願自己不要醒過來。
江南一頭長髮,幾次張口言,說不出話。好一會兒,丫鬟進屋,要爲阿妤梳洗一番。謝明臺嘆口氣,退出屋子。他推門之際,聽到江南吸口氣。回頭看,江南將手從阿妤面上移開,一手的水。
又在哭了……
謝明臺咬著牙,推門疾走。他快步走到紫藤花開的假山後,一拳打了上去。手沾上,拄在石頭上,輕輕抖。好像一閉眼,又能看到阿妤那頭黑髮垂下,江南著手上一灘水出神。
他竟錯得這樣離譜!
遠遠幾步,江南風吹袂,看著丈夫傷懷抖的背影,一句話也不能多說。見不得他痛苦,但此事,確實由他引起。錯差下,害死謝玉臺。
那麼,此後餘年,要一直看著謝明臺和阿妤痛苦下去嗎?或許,阿妤會像江南的前世那樣,鬱鬱寡歡,最終病逝,給悲劇畫上結局?真是害怕這樣的結果。江南坐在石凳上,看著風吹的水波出神。是不是因爲的重生,才改變了阿妤的結局?是不是阿妤的現在,是命格被江南改的結果?
那麼……這一切錯誤,就不是謝明臺的原因,而是造的了。不該重新活一遍。
謝白涵去了大燕,和大燕長公主商議謝三郎沉睡不醒後的後事。長公主將謝三郎的印章、公文等,全部給他,帶回青顯。從謝白涵口中聽聞謝七郎的變故,大燕長公主唏噓不已,嘆息謝家子弟的薄命。此後謝白涵回到青顯,進宮面聖,將謝三郎的東西還於皇帝。皇帝哀痛無比,卻不收回賜予謝三郎的舊。只讓謝白涵留著謝三郎的舊,皇帝心中的丞相,只此一人。
謝白涵理完謝三郎的舊事,回到謝家,才發現府上三個人的緒,都不太對勁。得知謝玉臺死在利州大火中,連他這樣冷靜自持的人,都忍不住出神,出哀慟之。但比起謝八郎的悲痛不能自已,他好了很多。只是聽聞並未在火中尋到謝玉臺的,讓他忍不住多想了一層。
這年,阿妤在謝家養傷。或許是心裡難過,一直病反覆,養病著,倒越發憔悴。這個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長時間的不說話,不走,只坐在屋裡,自己出神。甚至有時候,江南來陪聊天,往往說著說著,阿妤就沉默下來,盯住一個方向看,就忘了前面講的是什麼。
“阿妤,你不要這樣。你纔不過十九,你的人生還有很長路要走。我想玉臺在的話,也不會希你這樣消沉。”江南心驚,真怕阿妤走上和自己前世一樣的套路。可是人死去的這種痛苦,勸不住。
阿妤點頭,勉強笑,“我知道。”
可是忘不了最後一次看到玉臺,他在火海里,出的悲涼笑意。他面上全是傷,火燒上他全,也不躲。他看著,又不在看著。在最後一刻,他在想什麼?痛不痛,難不難過,傷不傷心。阿妤都不知道。
恨自己任,不該離開青顯,不該讓他追來。
但又沒有輕生的權利。玉臺救出來,不是爲了讓去死。應該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
第二年春天,阿妤終於可以出了門。站在謝家杏園,擡頭看紅花白花紛紛揚揚,颯颯一片海洋。曾經,阿妤最大的心願,就是和玉臺遠離人間這些紛爭。找一沒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完餘生。現在那些想來,都變得好遙遠。
阿妤嘆氣,回,看到謝明臺站在後面。
對謝明臺,阿妤做不到不怨恨。這一年來,反覆想那年的事。再複雜的,也該明白。何況謝明臺當初,並沒有佈下一個太厲害的局。做錯了事,明臺也做錯了。後果已經造,不會原諒自己和謝明臺。
“有人在謝家眼線,打聽江妤的生死。”在穿肩而過時,謝明臺突然開口。
江妤腳下停住,沉默地聽著後續。
謝明臺轉,目閃爍,“那人極爲了解謝家的報走向和時間,竟瞞過了謝家眼線。探聽到你還活著後,線索全斷,再也沒有新的人來打聽。我是在過了很久,才察覺出——在去年春末的時候,有人打聽過你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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