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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臺飛快上酒樓的時候,看到謝玉臺坐在那裡悠悠哉地喝茶，頓時氣不打一來。他走過去坐在青年對面，冷目盯人，“你把阿妤弄丟了？你知道落在誰手裡嗎？”

“知道啊,”謝玉臺回答，“在伏夜手上。”

謝明臺氣惱他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對待阿妤，他怎麼這麼冷淡？可是現在，謝明臺仍要好聲好氣問他，“那你知道伏夜現在在哪裡嗎？你知道阿妤在哪裡嗎？”

“我也讓人追蹤了啊，只不過跟丟了,”謝玉臺依然不著急，“伏夜會來找我的,我又何必急呢？”

“你現在怎麼變了這個樣子！”謝明臺生氣，站起手按在桌上，傾冷眼看他，“你追蹤不到，就不追了嗎？你找不到，就不找了嗎？如果你一直這樣，我真後悔把阿妤到你手上。”

“和你有什麼關係？”謝玉臺嘲諷地勾角，子往後一靠，瞇眼，“我當時就說過，你把留在我邊，你不要後悔。謝明臺你說什麼來著？你說你沒什麼好後悔的。怎麼，現在後悔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人家姑娘寧可追逐一個毀容的年，也不看一看你。”

“……本不是你想的那樣！”謝明臺紅眼，蜷手心，捶在桌上，發出好大的轟響，“我和阿妤一直很清白，你可以冤枉我，但不要懷疑。我只當是朋友，因爲遇上的是這麼個沒心沒肺的郎，我作爲朋友，纔要多爲點兒心。可你呢，你呢？你把阿妤丟給伏夜，你故意丟給伏夜！你當年過的委屈，你不怕在阿妤上重現嗎？”

謝玉臺平和的面微變，氣息紊。他坐直子，全繃得的。伏夜……應該不會那樣。謝玉臺認識的伏夜，並不是胥麗華那樣的人。可是時間太長久了，謝玉臺都改變了，說不定伏夜也變了呢？他事先，沒有想過這一層關係的。

謝明臺看著青年的眼睛，問，“玉臺，你認真一點，你再想一想——你真的不知道伏夜帶阿妤去了哪裡嗎？”

“我又不是伏夜，我怎麼知道他要把阿妤帶去哪裡！”謝玉臺站起冷聲，轉看窗外。他努力抑心頭的不安，慢慢思索：伏夜爲了胥麗華要殺他，爲了報復他而抓走阿妤。那麼，他會在哪裡等著自己呢？

思路漸漸開闊，他終於想到那個地方。如今伏夜四面敵，最有可能的，就是帶阿妤去那裡！

謝玉臺袍掀飛，轉快步下了樓梯。謝明臺追在他後面，急問，“是哪裡？”

“利州。”謝玉臺給了答案。

一個月後，利州對面的山頭覆蓋積雪，伏夜和阿妤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慢慢上山。他們後還有數百個朝廷人馬，一路殺伐，現在都已疲力盡。如果伏夜這次還殺不了謝玉臺，那朝廷不僅不會再派兵，還會先殺了伏夜。所以此番上山，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伏夜坐在山頭喝酒，等著約定好的人來。他並不管阿妤做什麼，在那人來之前，阿妤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阿妤在旁邊蹲下，問他，“那時候利州大火，爲什麼你不和玉臺一起逃走呢？你明明和玉臺是朋友啊，爲什麼還要幫朝廷追殺玉臺呢？”

那時候華麗緻的年，現在變得滄桑落魄。他手撐在膝上，發笑，“朋友？不，我和玉臺從來不是朋友。我並不是要爲朝廷做事，我想殺了玉臺，是爲了給郡主報仇。”他見阿妤出驚訝的神，更是笑，“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對不對？可是我和玉臺不一樣。他不願意辱，不願屈居人下，他從來都不認命。我和他不一樣，我一開始，選擇的就是服從郡主。所以我這些年，在郡主邊，一直活得很好。對玉臺來說，郡主是折辱他的仇人，割皮削都難抹心頭大恨。可對我來說，郡主是從小養大我的恩人。從小養大我的恩人，死了，難道我不該找玉臺報仇嗎？”

“胥麗華那種人……”阿妤難以接，長期和玉臺在一起，一直覺得胥麗華是十惡不赦之人，“你把當恩人？”

“阿妤，不是每個人都是玉臺。因爲玉臺是謝家人。青顯謝家，天下最尊貴的家族！他從小接的教育，就是他應該站在萬人之上，這個天下合該他來玩轉。所以一旦他被郡主囚，他可以忍耐，但必然不甘心。即使一開始如果沒有郡主，他會死街頭。他寧可死街頭！他時時刻刻都在痛恨郡主。可我呢？我不過一個平民家的孩子，兄弟姐妹早已死病死，就留我一個人。沒有郡主，我肯定也早死了。我沒有玉臺那樣的遠大抱負，有吃有穿，對我來說就已經很好了。”

爲什麼都說士可殺不可辱，但活下來的人，卻總是那麼多呢？

“如果離開了郡主，我們這些人，能做什麼呢？我們什麼都不會。玉臺他雖然被囚十年，可他有謝家的底子在那裡，他很聰明，學東西快，能很快適應弱強食的社會。可是被郡主養大的大部分孩子，卻做不到。大家都想逃，卻都不敢逃。誰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出去會比裡面更好嗎？”伏夜失笑，他看到山上，謝玉臺和後數年，慢慢上山的影子。伏夜目一時迷離，“阿妤，你看玉臺後跟著的那些人——如果沒有玉臺，他們早死了。所以玉臺要殺我，他們也要跟著玉臺走。每個人，都要認命。”

他猛然出劍，架在姑娘脖頸上，悲涼一笑，“刀劍無眼，我也不想殺你。不過如果你的玉臺不在乎你，你死了也沒關係吧？”

謝玉臺自然看到了阿妤，被伏夜抓住，劍橫在纖細的脖頸上。謝玉臺再掃兩眼，除此之外，上沒有別的傷。謝玉臺心中稍安，幸好無事，幸好伏夜並沒有扭曲如胥麗華。

見謝玉臺帶人來，伏夜邊的朝廷兵馬也齊齊出，雙方對立。玉臺擡頭看天下小雪，山路難走，他笑，“伏夜，你是太懷念胥麗華嗎？挑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時刻，對你並沒有好啊。”

“盡人事聽天命，”伏夜警惕看他，“如果我功殺了你，就拿你的人頭祭郡主。如果我不幸死在你手中，也能長眠利州。”

“說的多麼，”謝玉臺嘲笑，“好吧，如果你死了，我留你全。”他話才落，項安手擡起，後的人就上前。伏夜邊的人也上前，雙方就要打鬥，伏夜按住手上劍，在姑娘纖弱的脖頸上，他手都開始抖，“玉臺！你讓他們出手，不怕我殺了阿妤嗎？”

“阿妤你怕死嗎？”謝玉臺問。

阿妤平靜道，“我不怕。”

謝玉臺盯著，沒能從面上尋到一半點兒緒。他有些無奈地想：這就是阿妤啊，在關鍵時候，從來不外緒，總是不能讓人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謝玉臺輕聲，一字一句，“阿妤，我一定要殺了伏夜。”

“我知道。”

“阿妤，他不死，我一輩子都得不到安寧。他不死，我永遠擺不了胥麗華的影子。所以，他必須死。”

“我明白。”

“……那時候你說，你喜我，想和我在一起。等他死了，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他聲音沙啞，目卻淡淡的，“只要他死了，無論你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不，”阿妤平靜的面容終於有裂，目輕輕閃，“不。玉臺，活下去！”

打鬥開始，雙方人混戰在一。謝玉臺一點點走過來，伏夜鉗住阿妤慢慢後退。伏夜的肩在阿妤脖頸上劃出痕，謝玉臺目輕微閃，停下了走向他們的步子。伏夜冷笑，“你還是心疼的，對不對？謝玉臺，我沒有抓錯人質，對不對？”

江妤死就死吧……他用來伏夜出手的一枚棋子，死就死了，有什麼好心疼的？

可是他就是沒法親眼看著倒在自己面前。他可以嘲笑、可以欺負，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欺負阿妤。

兩邊大戰激烈，山下另有一路人上山，出山的路被封死。伏夜絕，覺得估計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可是就是死，他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吧？

他命令謝玉臺，“你斷去雙足，我就放開阿妤。”他看後懸崖，笑，“不然，我就帶一起跳下去。”他果真帶著阿妤，一步步往後退。

“停下！停下！”謝玉臺啞聲，“好、好、好，你不要。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慢慢蹲□，目盯著伏夜，就怕他突然做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