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景坐在椅子上,單手撐額,聽著鞭笞的聲兒懶散開口,「用點力,都沒吃飯嗎?」
施刑的兩個人戰戰兢兢,聞言,下手趕忙重了些。
十幾鞭后,李乾景終於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瞧著那模糊的人嗤笑道:「國公覺著如何?可要告訴孤,丹帶著那詔書藏到了何?」
被吊著的人渾找不出一塊兒好皮,此時儼然是初五著初八,等著閻王來收了,聞言,聲音含糊又滿是怒氣,「李家沒有你這樣的逆子!」
李乾景怒極反笑,毫不留的他的痛,「那叔父你呢?你與我父皇可是堂兄弟,上留著先太子的,若不是我皇爺爺用盡手段奪得了皇位,如今坐在那至高無上的椅子上的人便是叔父了,你又何至於良弓藏?連丹與梁王的親事都不敢提一句?」
「這要說來,李家何曾有一人是乾淨的?我如今所做,不過是學父皇、學皇爺爺罷了,叔父不去罵他們,反倒是如今為難我,這又何必呢?」
李乾景悠悠起,走近輔國公,一手指抵著他的下頜撐起那耷拉著的腦袋,「叔父松個口,我也好人給你上藥不是?再者,丹一人在外,那些個狗東西若是沒長眼,傷了,我也於心不忍,畢竟叔父膝下只得這一,若是不巧,白髮人送黑髮人,倒是顯得我趕盡殺絕了一般。」
輔國公呸了一口,帶的唾沫吐到了他臉上,「滾!!」
李乾景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再睜眼時滿目翳,「輔國公既是要做忠臣,那便去地下與我父皇作伴吧。」
唰的一聲,他出一旁的寶劍,劍鋒凌厲,直輔國公口。
霎時,刺眼的鮮紅在銀中蔓延開來。
垂老的人鬆了口氣似的闔上了雙眸。
邊候著的幾人渾哆嗦,屏著呼吸,只覺得人間烈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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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鳴寺,佛堂前,一人盤而坐,與那普度眾生微笑佛大眼瞪小眼。
此人正是被幽閉的五皇子李珩。
外頭日燥,這裡歲月靜好。
片刻,一個小侍匆匆進來,低聲稟報道:「主子,輔國公死了!」
扣佛珠子的手一頓,瞬間,檀木香珠子分崩離析,滾落一地。
須臾,李珩垂眸,似是嘆息,「我終是對不住丹了。」
那人猶豫一瞬,還是老實稟報:「大獄里的人傳話,是三皇子親自的手,另外兩位大人,若是不再施救,怕是也熬不住了。」
話音落下,淡白的影照進來,就連塵土都無遁形,大殿靜得厲害。
好半晌,一道輕而淡的聲音響起。
「去讓人準備,我要剃度。」
「主子!」那人大驚失。
正午時,飯菜送了進來,還有一把剃刀。
拆了發冠,頭髮散開,一把一把的發落下,煩憂卻是沒隨之散去。
一人,一佛,相對無言。
消息傳進宮裡,李乾景大喜,「讓人將這事散出去,五皇子自行剃度出家,在長鳴寺修行。」
小太監弓著腰連聲應下,剛要退出去,又被他喊住。
「將牢里那三個放出去吧,就說輔國公忠厚,追隨先帝去了,至於尋詔書的人,都召回來,不必找了。」李乾景道。
「是。」
連日來霾,終是在今日散了些,李乾景心大好,多用了一碗飯。
李珩既是出了家,就別再想還俗!這世上從未有出家人為帝的先例!
李昶許倒是運氣好,早早就被封了郡王,只要他不謀逆,就能金銀酒的揮霍一生。
至於那個小的,不過是個娃娃,他養在
眼皮底下,與群臣隔開,量他也翻不出浪來。
他父皇脈,只有他李乾景才能坐在帝王位上!
消息在坊間傳開,朝臣或是在府中暗自可惜,或是跪在長鳴寺前捶頓足,謾罵哭訴。
此事喧囂半月,就在風波漸平,李乾景登基前一日,太原府、濟南府和汝寧府一同反了,聯合北上的州府軍,集結三萬大軍攻破了保定府。
如今陳柯帶兵了京,保定府說有一萬兵馬,不過是城中百姓佯裝罷了,儘是些老弱婦孺。
沈青山掌著林氏給的一半家財,撐起了行軍糧草,人馬飽腹,神大振,不過兩日便破了保定府,勢如破竹的氣勢,倒是讓人想起了幾十年前還未混跡酒的沈巖。
案桌上放著輿圖,將士士氣大作,吆五喝六的好不暢快。
「要我說,就該一鼓作氣破了那城門,闖京,不能給他們息之機!」
「如此說也對,畢竟古書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確實不該停。」
各地名將集聚,沈青山在中間,聲名不顯,職也低,本不該說什麼,但誰讓他有錢呢?
有錢就是牛氣!!
吃人的,那些南邊來的將士,行進一路,疲憊不說,準備的糧草也用得七七八八不剩什麼了,此時吃著沈青山的糧草,自是聽從調遣,行軍布陣也願意聽他說兩句。
「我位卑言淺,多謝諸位願聽我說幾句。某先前在漠北跟隨安郡王作戰,過王爺指點,此時若王爺在此,十之八九會停軍整頓。」沈青山娓娓道。
「啊?」
「為何啊?」
「此次大勝,諸位也瞧得出來,不是我們多英勇,是那些老弱婦孺拿著木石塊攔不住我們,至於保定府的大軍,儼然是已調去了京城,嚴陣以待,只等著我們去了。其次,我們雖是了保定府,但人困馬乏,貿然進軍,怕是會折損不。」沈青山邊的一個矮頭男子道。
背著大刀,一紫騎裝的子冷言道:「李乾景那狗東西定然是準備好了,大軍休整幾日,才好一鼓作氣。」
說罷,轉出了營帳。
眾人面面相覷,一人小聲問:「這位丹縣主怎的又氣不順?」
另一人搖搖頭,「饒是誰父親被抓,自己落荒而逃出京,臉也不會好看。」
「罷了,丹縣主是皇族,自是知曉三皇子為人,信的沒錯。」
沈青山點點頭,無聲附和。
大軍休整三日,行進京城外,派去的探子回來,嘰里呱啦說了一句,眾人頓時傻了眼,手足無措起來。
「這、這……」
「他的!咱們替他出兵,他自個兒倒是出家了!這還咋打啊?」
「這要攻城了,咱們是不是就是臣賊子了?」
他們不怕流,但卻害怕腦袋上被冠上謀逆的罪名,禍害後代。
不人踟躕不前,□□的馬也躁的很。
也有瞧不上李乾景篡位的人,大著嗓門兒要將他拽下龍椅。
沈青山也沒想到會出了這等事,一時瞪著眼睛沒吭聲,有些無語。
這都是啥事?!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之時,駕馬在前的丹縣主卻是回頭,涼薄道:「李珩是剃度,不是死了。」
「……」
好險沒上手的兩撥人頓時啞口無言。
只是……
是啊!人又沒死,既是能出家,怎的就不能還俗了?
雖然沒有禿頭驢當皇帝的先例,但誰讓人家是皇室脈,還有先帝的傳位詔書呢?
眾人撓撓腦袋,吩咐部下生火做飯。
夕下,炊煙起,眾人飽食一頓,註定今晚是
個不眠夜。
大軍踢踢踏踏,兵臨城下,城牆上弓箭手已然候了多時。
丹縣主背大刀,手握弓箭,駕馬立在陣前,冷眼瞧著城牆上挨著的腦袋。
羽箭架於彎弓,咻的一聲飛了出去。
城牆上那人瞧著沖自己來的羽箭,剛想開口,額間一痛,瞪著眼睛直直倒下了。
「告訴李乾景,先帝的傳位詔,在我李丹手裡,他若想要,便自己來取!」
陳柯一玄甲,站在城牆上冷哼一聲,「不重要的東西,丹縣主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聞言,丹縣主面越發冷了幾分。
如此說,李乾景那個狗東西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強佔皇位?
那父親呢?
「先帝詔,將皇位傳與五皇子,爾等狗賊,形同謀逆,當誅九族!」丹縣主厲聲道。
陳柯垂眸瞧著,聽見這話頓時笑了。
「縣主與其心旁人的九族,還不如多想想自己的父親呢」,他說著諷笑一聲,「輔國公殫竭慮,追隨先帝去了,殿下仁義,本下令厚葬輔國公,安置黃陵,誰知丹縣主偏偏要夥同賊人一,行謀逆之為呢?」
深秋的寒風冷冽,丹縣主瞬間渾僵,目眥裂的瞪向那城牆上的大笑的人,「豎子,豈敢?!」
陳柯擊掌兩聲,「來人,將殿下送與丹縣主的禮送上來。」
三萬大軍臨陣,眼瞧著那城門上漸漸懸下來一個東西,黑漆漆的,瞧不真切。
但前面的丹縣主與沈青山一眾人卻是看得分明,霎時變了臉。
丹縣主盯著那人頭須臾,握著弓箭的手發抖,一雙眼更是紅得嚇人,「陳柯,你給我死!」
弓箭齊發,戰馬嘶鳴,方才澄黃的夕,此時混沌的不見日。
有人倒下,接著又有人頂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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