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知曉天子是讓他有事同宋昭商議。
宋卿源又道,“朕會讓樓明亮繼續留在濱江八城做安。魏帆同宋昭一道回京。”
恩威并施,這一番徹底打之后,魏帆暫時離開濱江八城利大于弊。
宋卿源朝邵德水道,“辛苦老師籌備,暫定五日后離京。”
最后,宋卿源又留了沈凌,“沈卿,你留下,朕還有事同你說。”
邵德水先行退了出去,宋卿源將早朝時沈凌呈上的奏本從桌案上拾了起來,“各地巡察使的名冊朕看過了。”
沈凌接過,也知曉天子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句。
一定是有調整。
沈凌一面翻開奏本,一面聽天子道,“去梁城的人,朕換了,你看一眼。”
沈凌一眼見到梁城附近的名字被天子用朱砂標注了出來,沈凌愣住……許?
這是……
見沈凌僵住,宋卿源并不意外,繼續道,“許是許侍郎的兒,十余年前,許侍郎在梁城水患時過世,為了疏散百姓,自己死在洪峰中,當地百姓對許侍郎是有敬意在的。朕讓許做巡察使去一趟梁城,正好可以安民心……”
的確是,沈凌心中清楚,但許去,和之前相爺去還不一樣。
相爺是許侍郎的兒,但許是許侍郎的兒。
沈凌遲疑,“陛下想讓許小姐以什麼名義去梁城?”
天子才下了詔書。
許是天子的未婚妻,未來的中宮。
若是以中宮的名義出巡還太早了些,也不妥……
沈凌的遲疑里,見天子轉眸看向他,溫和笑道,“就以巡察使的名義。”
巡察使?
巡察使除了巡查水利工程,汛期準備,也要安民心,確認當地百姓是否有難言之未能上達,許去確實合適。
但沈凌提醒,“許小姐是子……”
沈凌沒說妥與不妥,只是南順確實沒有先例。
沈凌一時猜不到天子是權宜之計,想為日后許主中宮多添一分民間的頌德,還是天子真想在南順朝中開辟先例……
宋卿源轉眸看向他,“沈卿聽過岑清嗎”
沈凌短暫出神,而后應道,“略有耳聞。”
宋卿源在殿中踱步,“岑清做過蒼月朝郡郡守,朝郡旱災之后,東宮對朝郡郡守的人選斟酌再三,最后選了岑清,岑清擔任后,勤于政事,深得當地百姓戴,百姓也對這位郡守親厚。朝郡的爛攤子,早前一直是東宮在盯著,自岑清赴任后,朝郡慢慢從災后重建,到恢復常態。岑清后來也做了國子監司業,祭酒,兼任過工部侍郎……”
到此,沈凌心中已經差不多猜到天子的意思。
天子讓許出任巡察使,恐怕不是權宜之計,也不是為了讓日后的中宮多一份民間頌德,是真的了效仿蒼月,在南順設立的念頭。
而且,巡察使握有的權力很大,不是文書一類的職,而是確確實實的要職!
可以調當地員與駐軍……
由此可見,天子此番萌生的在南順設立的念頭,并不是想想而已,恐怕是深思慮已久,最后挑了巡察使這樣的職。
天子要設立之事,勢在必行。
沈凌本對并不排斥,但蒼月已經有的制,可以選賢任能。
但在南順,此尚且是一片空白之地,除非天子強勢干預,否則很難能推行得下去;而一旦中途暫停,就會退回原點。
天子心中清楚,所以,巡察使一事只是開始,天子也只是拿梁城巡察之事當作契機。許的份特殊,不僅是未來的中宮,還是相爺的妹妹,許侍郎的兒……
許遇到的阻力會最。
天子是在為日后朝中設置鋪路……
思緒間,沈凌果真聽天子繼續,“有些職,未必不能子做。朕是覺得,南順朝中當有了。”
沈凌與他四目相視。
宋卿源聲音溫和,卻擲地有聲,“朕要許做朝中第一個。”
寢殿外,大監見天子同沈相一道,大監迎了上去,“陛下,沈相。”
沈凌頷首。
“阿在嗎?”宋卿源剛問完,便聽殿中的聲音傳來,“許小貓~許小驕~再跳上來,我就把你們兩個扔出去,信不信?”
大監尷尬笑了笑。
眼下,倒也不用他在回話了。
此是天子寢殿,許在,沈凌自覺低頭。
宋卿源朝大監道,“告訴阿一聲,朕喚了沈凌來。”
大監應聲去做。
……
大監時,許正趴在小榻上看書,一手托腮撐著,目落在書冊上,另一只手握著逗貓棒,許小驕和許小貓流撓著逗貓棒玩,專心看書。
忽得,許小貓躥到背上。
背上一沉,一不留神,掌心沒撐住自己,腦袋撲了下去。
剛抬起頭,許小驕也躥到上,再度將趴下。
方才就是這樣,許驕才囂著要將它們兩個扔出去,眼下又來……
大監上前,“相爺,沈相來了,同陛下一,就在前殿中,陛下請相爺去一趟。”
許愣住,讓見沈凌?
下一秒,許再度被許小貓和許小驕按了頭。
大監奈何。
……
等許從殿出來,沈凌遠遠看了一眼,便頷首致意。
宋卿源轉眸看。
許見沈凌低著頭,便瞪大眼睛看著宋卿源,用口型道,“做什麼?”
不知道他把沈凌來做什麼。
宋卿源笑了笑,喚了聲,“小田子。”
小田子上前,將圣旨雙手呈上,宋卿源塞到許手中。
許緩緩碾開,稍許就愣住——巡察使??
許忽然想起昨晚,宋卿源同說,八月是爹的忌日,爹死在梁城,讓大婚前,帶娘親去趟梁城祭拜爹爹……
沒想到,他說的去梁城是這個意思。
當年爹就是去梁城的巡察使……
——他是讓,繼續做完爹沒做完的事。
許雙眸漸漸潤,他知曉這件事對的意義,無可比擬。
與而言,讓以巡察使的份去梁城完爹的愿,遠比旁的更可貴……
宋卿源上前,指尖拂過眼角,溫聲笑道,“別哭了,南順第一個,別給朕丟人。”
如果不是沈凌在,眼下一定像膠皮糖一樣黏著他……
宋卿源又替了眼角,再同沈凌道,“沈凌,梁城的事,你同許說一聲。”
沈凌清楚,天子想讓許這一趟穩妥,所以要他單獨同許待細致。沈凌抬眸,但在見到許的時候,整個人愣住……
像相爺,又不像……
但沈凌心中的震撼是有的,他說不上哪里像,又說不上哪里不像,整個人罕見得怔在原。
宋卿源了殿,前殿中就剩了許和沈凌。
雖然天子和許都沒有說旁的,但是沈凌心中約有察覺,而且同許說起的越多,這種覺察越明顯。
梁城工事說完,沈凌轉眸看。
許先前明顯是認真在聽,才會在聽完后,眉頭微微蹙了蹙,指尖指著水利工事的一問道,“那若是汛期提前,這工事還未完工會怎麼辦?”
只有許相在,才會這麼問。
梁城工事異常復雜,沒有人會聽一次便知曉其中的問題。
整個朝中,對梁城工事如此悉的,還能一眼看出問題,一針見的人,只有許相……
沈凌其實已經可以斷定——許,就是許相……
難怪他覺得像!
難怪天子這麼信賴,能放心將巡察使一職給一個子!也難怪,天子后宮空置,卻忽然要取許相的妹妹……
在慶州的時候,許相就同天子一!
天子邊的也一直是許相!
沈凌仿佛忽然想明白了所有事……
沈凌也不穿,而是耐得將梁城巡察的細致之說完,“汛期提前的可能很小,而且工事基本已經都完工了,六月就會全部完。除非在完前遇到百年不遇的洪峰,否則按當初的設計,只要六月完了,七八月的洪峰也能抵擋,或是分流泄洪。”
許頷首,“我明白了。”
風險是有,但相比這種萬分之一的風險,工部選取了最穩妥的做法。
沈凌看。
無論是環臂,點頭,還是口中的語氣,雖然聲音變了,模樣變了,但是許相無疑……
許抬頭,沈凌低頭下去,“若有不清楚之,可再問我。”
許應好。
許回殿的時候,宋卿源在看折子。
見,宋卿源抬眸看了一眼,“怎麼樣?”
許點頭,“沈凌大致同我說過了,我也讓大監幫忙,找人去翰林院和政事堂取了梁城的資料,這幾日提前看看。”
許上前,在他側落座,似是心中有事。
宋卿源看,“怎麼了?”
許道,“我覺得,沈凌認出來了。”
宋卿源笑,“沈凌和長平一樣,對你悉,時間久了怎麼都會發現,這次去梁城巡察,諸事都要同沈凌對接,沈凌遲早都會知道。”
許看他,“的事,你同沈凌說起了?”
宋卿源輕“嗯”一聲,“在南順,誰做第一個做都會遇到阻力,是沈凌這一關都難過,他即便不會刁難,也會慎重評估。只有你,沈凌會全然支持。所以,梁城的巡察使,你做最合適。”
許靠在他肩頭,“抱抱龍。”
宋卿源笑道,“去梁城別胡來,別讓朕昏君了。”
許忍不住笑。
宋卿源又道,“我這一趟去朔城時間有些長,你去梁城時注意安全,我讓大監同你一道去,諸事也好有人周全,我也放心。”
許遲疑,“那你邊怎麼辦?”
“小田子跟著就是,會盟的事,我心中有數,倒是你。”宋卿源看,“這一回好好聽大監的話,別讓朕擔心了。朕在蒼月,不能那麼容易趕回來了。”
許攬他,嘆道,“哪里容易了?不是一個月都沒好好闔眼?”
宋卿源放下折子,“那這次,就讓朕在蒼月好好安心。”
許頷首。
……
晚些,大監果真領了人拿了兩大摞東西。
宋卿源看他,大監笑道,相爺要的~
許應當是前一段閑完了,眼下忽然有了正事做,便一頭扎進堆積如山的資料里不肯出來。
他許久沒見許驕這幅模樣了。
是有很多壞習慣,比如熬夜,比如專注的時候,桌面上有多東西都會吃完,但架不住認真……
宋卿源沒擾。
認真時候的許很好看,他亦喜歡。
翌日早朝,天子下旨,朝中在巡察使的名冊中聽到了許兩個字。
【我的天!早前這麼年,頭一回出現幻覺!】
【許?巡察使??!】
【南順還有另一個許嗎?】
【看來梁城位置特殊,許是許侍郎的兒,又是未來的中宮,是代天子巡視吧,陛下這是擺明了要安民心啊~】
【巡察使可是不小的職,天子的意義應當不是安民心這麼簡單,難不,南順也要有了?這之前一風聲都沒有啊……】
【瞧沈相模樣,應當是同天子商議過了,此事想要穩妥,又不捅婁子,怕是只有沈相親自跟去了吧……】
【陛下怕不是魔怔了,把相爺的妹妹當相爺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哦豁,相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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