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起,一曲落,壯麗山河,浩瀚星辰,在琴音的引導下化為輕盈的風,化為綿的雨,化為冬日洋洋灑灑飄飛的雪,秦冬霖的劍意有多強悍,那力量便有多。
真正的以克剛。
秦侑回的劍,是走到極致的殺伐之道,劍意所指,山石崩碎,冰川炸裂,星辰逆轉,而宋玲瓏的琴音,是江南早春的枝頭,是懸崖絕壁上初升的旭日,是寒冽北風中探出深墻的一枝紅梅。世間的浩瀚和微小,好和生機,全在手下拂的琴弦上。
極與極靜。
在最后的時間里,宋玲瓏起,一拳推出,迎上秦侑回快到極致的劍影。
雙方各退幾步。平局收場。
全場嘩然。
宋玲瓏這個名字,在南疆年輕一輩的口中飛快傳開,而人卻在不久后回了北域。
此后一別,便是上萬年。
宋玲瓏再見秦侑回,那個長相清雋,渾都著凜冽劍意的年,已經一步踏靈主境。
他是一個時代最耀眼的天驕。
宋玲瓏又跟他打了一場。
這一次,秦侑回腳步穩若磐石,而退了半步。
千年后,秦侑回得到世界樹的認可,掌天命,司刑罰,天生大道。
四海來賀,八荒臣服。
說到這,皎皎的語調慢了下來,道:“阿兄承載天命不久之后,便傳出了要婚的消息,直到大婚那日,我才在天祭臺上看到阿嫂真容。”
湫十跟聽別人的故事一樣,直到皎皎話音落下,才慢慢將鬢邊的發別到耳后,問:“這樣說,親前,其實他們并未見過幾面。”
皎皎連連點頭,朝著飛快眨了下眼睛,“阿嫂曾跟我說,會跟阿兄親,完全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湫十聞言,慢慢地翹了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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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后,他們到了劍冢。
跟冰原山脈不同的是,劍冢的天很沉,放眼去,整片天穹都是抑的烏云,一朵疊一朵,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翻涌著變幻著形狀,給人的覺像是口堵了塊大石,不上氣的沉悶。
“這天……是要下雨了嗎?”從傳送陣出來,有人摁了摁心窩,重重地提了一口氣,問。
太悶了。
湫十目落在遠一座座墳塋般的山頭上,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皎皎的反應比還強烈些,擰著兩條細細的眉,拉了下湫十的手:“阿嫂,阿兄的完整劍道太鋒利,有些克制我,我先躲一躲。”
說完,便小跑著到了淞遠跟前,在半空中化為了一陣飄雪。
淞遠側臉清雋,他緩緩出手掌,準地將其中一片冰晶似的雪花握于掌中,緩緩收攏。
宋昀訶等人看著這堪稱匪夷所思的一幕,個個當沒看見似的,開始觀察起劍冢周圍的況來。
云玄拿著那張跡圖,認真對比了半晌,道:“我們現在是在劍冢的外圍地域,朝著山脈的方向一路往前上百里,便能看到真正的劍冢了。”
淞遠和涑日對視,后者頷首,沉片刻后開口:“天漸晚,今夜就在這里扎營吧,明日一早,太出來再朝里走。”
既然人都到了這里,那多一晚,一晚也沒什麼區別。
主隊開始原地扎營。
涑日和淞遠邁步走向遠一個接一個的土山包,秦冬霖和湫十跟在他們后。
翻滾的烏云下,天沉得像是要從頭頂兜頭澆下一桶水,放眼去,方圓數十里,全是嶙峋怪石,千奇百怪,張牙舞爪,連一棵樹都沒有。
他們地寸,很快就到了小山包前。等人真正站在這里,才發現,與其用小山包稱呼它們,不如用土堆形容的切。
那是由一種黃細土堆出來的土堆,每一個都堆了半人高,泥土也沒有實,像極了趕時間的匆匆了事,敷衍應付。這樣的細沙,隨便來兩場雨,便被沖得不知去向了。
排排相連的土堆上,著一細細的竹簽,上面寫著兩到三個紅褐的字,在悶熱的天,荒山土堆里顯得格外突出。
淞遠彎腰,長指落在竹簽上,微一用力,將竹簽拔了出來。
很快,有從竹簽拔出的位置汩汩流了出來。
湫十眼也不眨,屏住了呼吸。
淞遠眼睫了下,修長的手掌落在土堆上,一無形的靈浪將土堆炸開,炸平,直至那些荒沙徹底消失在地面,才化為一個小的結界,鎮在方才土堆凸出的位置。
“是藤。”淞遠目平和,視線落在手中的竹簽上,吐字清晰。
涑日握著腰間彎刀的手背突然冒出幾細細的青筋。
“一些小啰啰。”淞遠將竹簽碾碎,化為塵從指間流出,他面容如謫仙,音卻淺淡,沒帶什麼波:“不必在意。”
秦冬霖抬眸,向西北邊,那是云覆蓋最集的地方。
淞遠察覺到他的作,也跟著看過去,良久,他出聲,問:“君主是應到劍道的存在了嗎?”
秦冬霖微不可見頷首,下顎繃得有些。
“臣有一事,需提前稟明君主、帝后。”淞遠是如高山般曠遠的子,哪怕他人站在眼前,容貌亦是不輸于人的出,給人的覺也依舊淡煙云,相比之下,秦冬霖則擁有如潑墨般濃重的彩,兩者站在一起,莫名有種驚心魄的對撞。
“說罷。”秦冬霖實在不太習慣君主這樣的稱謂,他斂著眉,道:“中州已不在,不必稱我為君上。”
淞遠考慮到后面妖族和天族烏泱泱的人流,從善如流地換了個稱呼,稱秦冬霖為公子,宋湫十為姑娘。
秦冬霖能明顯覺到湫十松了一口氣。
“公子的劍道鎮著中州時罪無可赦的判族。”淞遠點了下天邊卷起來的烏云,還有周圍星羅布的土包,徐徐道:“那些東西,間接導致了中州的覆滅,并且直到現在,仍有網之魚在暗中窺伺,所以此次劍冢之行,十分危險。”
“公子曾在劍冢留下了一條完整的劍道,鎮殺一切妄想逃出去的判族,這條劍道,得由公子取回。”
“如此,方能開啟帝陵。”
“而一旦沒了劍道鎮,這里的東西便會破獄而出。”
聽淞遠的形容,整個劍冢,其實是個牢籠,而秦冬霖的劍道,就是困住囚犯的枷鎖和牢門,一旦沒了這兩樣東西,被困了無數年的囚犯便會蜂擁而出,并且大肆殺戮,肆意報復。
湫十臉微變:“那這樣說,主隊并不能進劍冢?”
“他們有他們的機緣。”說起別人,淞遠顯然并不是很上心,他溫聲回答湫十:“我和涑日會布置結界,保證姑娘和其他人的安全。”
“有危險的是公子。他得徒步攀上云層,掙那些醞了無數年的瘴氣,將前世所走之道,重新悟一回。”
“這個過程,我們無法幫他。”淞遠說得直白。
那是帝王之道,涉及世界規則,其余任何人,都無法手。
這樣一番話,導致湫十回去的路上,都一直蔫頭耷腦,沒打采的。
夜深人靜。
劍冢外圍安靜得可怕,連聲鳥蟲鳴都聽不見,月亮被厚厚的云層住,只出一點點慘白的,落在遠的小土丘和他們白的營帳上,現出一種森森的滲人。
湫十輕車路貓著腰進秦冬霖帳子的時候,好巧不巧的,跟才談完了事,從帳子里出來的宋昀訶和伍斐正面撞上。
四目相對,湫十慢慢直了脊背。
“哥。”拖著長長的尾音喊黑了半張臉的宋昀訶,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撒意味。
落在宋昀訶耳里,變了烈火烹油,火上添柴。
宋昀訶竭力擺出一副再嚴肅不過的模樣,語氣是重也不是,輕也不是,“夜已深了,你一個姑娘家,來男子營帳做什麼?”
要麼說,湫十樂意乖巧的時候,總能將人哄得暈頭轉向。就如同此時,眼一垂,笑容有些失落地收回去,便儼然是一副再委屈,再安靜不過的樣子。
宋昀訶甚至分不清那份失落是因為他的責問,還是沒能見到秦冬霖。
而偏偏,宋昀訶最吃這一套。
“有什麼話就去說,說了盡早回自己帳里。”宋昀訶態度比起方才,無聲無息化許多,他上前一步,了湫十烏黑的發,低聲道:“天族人總說些閑話,耍些招,又不是沒吃過虧,怎麼還這麼不設防的。”
湫十眼睛舒服得瞇起來,順著宋昀訶話里的意思,連著點了好幾下頭,小一樣,看得宋昀訶笑起來。
“行了,我們先回吧。”伍斐拍了下宋昀訶的肩頭,似笑非笑地搖頭:“人家小兩口湊在一起說說話,你作為哥哥,怎麼總這麼不分時宜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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