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了念想了想,還是上前向主持問好。
下棋的思路被打斷,主持扔下手上的白子。
他仔細打量了念一番,含笑問道:“你似乎心有困?”
被主持那雙通又溫和的眼睛注視著,了念不自覺點了點頭:“是有些困。”
“那坐下來陪貧僧下盤棋吧,也許下完棋后,你就能夠解了。”主持說道。
一個人下棋還是太無聊了,能忽悠個人和他下棋著實不錯。
而且主持也很好奇了念在困些什麼。
了念暈暈乎乎坐在了主持對面。
他觀察一番棋盤的布局,抬起右手握住黑子,往棋盤某個地方落下棋子。
下了好一會兒,了念抿起角,試探說:“主持可還記得前幾日主到的那三簽?”
主持哈哈一笑:“你要問的,應該不是那三簽,而是那姻緣簽吧。貧僧大概猜到小師父你在困些什麼了。”
了念訕訕一笑。
主持夾起白子,‘啪’地一聲將指間白棋落在棋盤上:“貧僧聽你們掌教說佛子此行是為渡劫南下?”
青云寺主持修為不高,但佛法鉆研深厚。
他和無定宗掌教認識多年,在了悟住青云寺不久,他就收到了無定宗掌教的親筆書信,信上了不容。
所以他很清楚了悟渡劫一事,也很清楚了悟的份有多重要。
了念默默點頭。
“你師兄現在一言一行都是在渡劫。他是個很有分寸的人,明白自己對佛門的重要,不會做出什麼令佛門為難、令佛門蒙的事。”
“可是……可是……”了念想到那位妖,他抬手撓撓頭,“如果師兄只為渡劫,那那位主呢?”
“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主持端起茶水輕抿一口潤,“他們兩個人啊,就像黑白雙方棋子在棋盤上鋒,這注定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博弈。而我們不是當事人,不清楚當事人是如何想的,就當個看客作壁上觀好了,不要摻和進去,讓他們自己下這盤棋吧。”
主持放下茶水:“畢竟有句俗話觀棋不語真君子。”
用下圍棋做比喻嗎?
了念低頭,從棋盒里捻起一個黑子。
他把黑子下在棋盤上:“下棋總會有勝負。”
“是的。”主持落下白子后哈哈一笑,“比如現在,就是你輸了。”
了念微愣。
他低頭認真看著棋盤,發現在主持落下那子后,他的大龍的確被屠掉了。
-
讓佛子洗手作羹湯,大概是一件很有就的事。
尤其是這位佛子長相俊秀雅致,冷清起來時若那九天神佛垂眼看人間。
現在他站在案板前面團的樣子,就像九天神佛被潑了一大盆面在上般。
衡玉站在旁邊看話本,時不時側頭去瞧他一眼,看他進行到哪一步了。
了悟注意到的視線,回頭看向:“如果主現在清閑無事,可以去寺廟前院找到那棵千年菩提樹,從它那里取來些菩提葉。”
頓了頓,了悟補充:“就取那些正好自然從菩提樹落下來的葉子。”
衡玉卷起手中話本,懶洋洋從椅子上站起來。
往寺廟前院走去,在路上正好到了念。
“了念,你剛剛去哪了?我們晾曬完經書就沒看到你了。”衡玉奇道。
了念說:“我剛剛去和主持下棋了。”
“你現在有空嗎,我們一道去摘菩提葉吧,多摘一些,看你師兄能不能一舉功做出菩提糕。”
邊說著話,衡玉邊往前方走去。
了念想要開口說話。
很快,他想到了主持說過的:當個看客作壁上觀。
于是他默默閉了,乖巧跟著衡玉去摘菩提葉。
一刻鐘后,了念提著滿籃菩提葉走在前面,衡玉兩手枕在腦后、里叼著青草慢悠悠跟在后面。
了念走著走著,悲憤回頭瞪一眼。
難怪這妖剛剛那麼熱地邀請他去摘菩提葉,原來是想讓他去做苦力撿葉子提籃子。
衡玉哼了哼歌,權當作沒看到。
回到廚房里,了悟剛好完面團。
他上那件灰撲撲的僧袍沾染了不白的末,手背上也全部是面。
瞧見他們回來,了悟手接過菩提葉,拎到井邊仔細清洗。
他順著葉脈清洗,洗得非常認真。
全部洗完后,他開始剔除菩提葉里的葉脈。
衡玉在旁邊瞧了半天熱鬧,見他洗得這麼認真,實在不好意思只讓他一個人忙活。
過去取水洗干凈手,搬了張小板凳坐在了悟對面,陪他一塊兒剔除葉脈。
剔除完葉脈后,還要將葉子全部剁碎末。
了悟在這步了懶,直接把葉子全部裝進干凈的皿里,然后再把手在皿壁上,瘋狂往皿里注靈力。
靈力撕扯葉子,幾個呼吸的時間,了悟收回手再打開皿時,里面的葉子已經完全碎末狀。
接下來還有許多步驟要忙活。
衡玉在旁邊站了一會兒,閑著無聊,從儲戒指里取出紫玉簫,隨意轉了兩下,把簫抵在邊吹奏起來。
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菩提糕終于出爐。
糕點有小半個拳頭那麼大,四四方方,是晶瑩綠,賣相看著很一般。
因為衡玉采摘回來的菩提葉很多,面團份量也足夠,最后了悟做出來的菩提糕總共有六十個,麻麻擺放在桌子前。
衡玉輕咳兩聲,看向了念:“小和尚,你試試味道。”
了念瞪圓了眼睛。
他不至于看不出來這妖在心里想些什麼:“你居然嫌棄我師兄做的……嗚嗚嗚嗚。”
話沒說完,他已經被衡玉掐了閉訣,張張合合,只能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衡玉聳肩,毫無誠意地解釋道““我只是想找個人試試菩提糕到底苦不苦。”
“菩提苦,菩提糕又怎麼會不苦。”了悟直接拆臺。
衡玉:“……”
也不糾結了,手拿起一塊菩提糕。
糕點是剛出爐的,溫度還熱乎著。
把菩提糕放到面前吹了吹,還嗅了嗅糕點的味道。
然后衡玉的臉有些不好看起來——失策了,忙活了幾個時辰做好的糕點居然散發著一青草味。
但被了悟和了念盯著,又不好意思直接不吃。
輕咳兩聲,衡玉閉著眼睛咬了口糕點。
當糕點口后,一甘的味道從的舌尖上蔓延開來。
衡玉用力咽下糕點,真誠夸道:“這果然是正宗的無定宗菩提糕。”
夠夠苦。
就和無定宗這個佛子一樣,邦邦的不知道該怎麼下。
到最后,衡玉還是很給面子地吃完手中的菩提糕。
但在了悟問要不要再多來一個時,衡玉猛地搖頭:了悟對自己做出的糕點到底是什麼味道,他心里就不能有點兒數嗎?
事實證明,他是沒有數的。
因為沒吃午飯的原因,了悟連著吃了四個菩提糕,吃到覺得有些撐了才停下來。
看他吃了這麼多,如果不是自己也嘗過菩提糕的味道,衡玉還得以為這是世間多難得的珍饈。
等到天漸暗,衡玉要離開寺廟時,了悟裝了幾塊菩提糕放到籃子里,讓衡玉帶回去吃。
衡玉:“……”
回到院子后,衡玉直接走進書房里。
把菩提糕隨手放到旁邊,走到桌案前鋪開紙張,研墨提筆練字。
字才練了一半,察覺到有東西到自己在院中設下的結界。
抬手一揮,結界就此破開。
傳音紙鶴飛了進來。
衡玉展開傳音紙鶴,發現這是城主送來的,他在里面告知了范長平已經死去的消息。
在衡玉心中,此人早已是個死人。隨手用靈力震碎紙鶴,繼續低下頭練字。
練完字后,衡玉取出那個樸實無華的玉盒,擺放在自己面前。
推開玉盒,靜靜凝視著那躺在盒里的金銀杏葉。
因為有靈力注里面,即使落好幾天了,銀杏葉依舊像是剛從樹上落下來般。
“接下來我要做些什麼,才能真正打這位佛子?”衡玉輕聲自語。
這兩個月來,和了悟間你來我往,本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博弈。
這一回落了下風,下一局肯定得想辦法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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