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看著國舅爺, 見他竟笑了下。
他慢慢走近,將雁回的袖放了下來,蓋過那點守宮砂,手指甚至沒有挨到的, 再看滿行清淚, 想替拂去眼淚,但還是生生停駐下來, 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國舅爺道:“我還不曉得你, 每回哭的時候便說胡話。”
雁回吸了吸鼻子, 想解釋什麼但被那人風輕云淡的卷了下來。國舅爺喚來星河, 讓星河去將驚絮尋來。待驚絮匆匆而來, 國舅爺將人給了驚絮, 這才奪過雁回手中的酒壺。
他面沉沉往主帥帳中去, 星河擔心國舅爺要做什麼, 亦步亦趨地跟著。那廂守在帳中的朱公公見了國舅爺, 頓時警惕。
朱公公還未來得及說話和阻攔, 直接被星河一把抱住。
朱公公疲于應付之際, 國舅爺開簾帳走了進去。
謝昀睨他一眼,隨后埋頭看著手中卷章:“這個時候,舅舅不該和”
話未說完, 被國舅爺拿酒潑了一臉。
國舅爺面無表道:“謝昀, 你既不是從前的謝昀, 你舅舅我用從前的法子對付你無濟于事,所幸你舅舅聰明絕頂,一計不便生二計。”
說完,他當著謝昀的面將酒壺中余下的酒盡數飲個干凈,隨后將檀木架橫在簾帳上。
做完這個作, 國舅爺有些發熱。不知是不是酒中催的藥作祟,國舅爺額上上都起了熱汗,他干脆將上剝落,出壯的上。
“你不是要試試你舅舅的自持嗎”國舅爺無所謂道:“來,舅舅愿意一試。”
他本就喝了點兒辣嚨的燒酒,加之這下了藥的清酒讓他星眸微瞇,心里有點什麼便說了什麼:“舅舅這心里裝了不人,你也在舅舅心里,若你想看舅舅會不會違了倫理,你自也行。”
謝昀:“”
國舅爺往謝昀位置去,謝昀要起,肩膀被國舅爺狠狠地下。國舅爺的手便是外邊五個朱公公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敵,謝昀被國舅爺這般按著彈不得,上像是牽扯了某,面上出難以言喻地疼痛。
國舅爺并未看見,他按住謝昀的手。
沉沉道:“我護送那丫頭從京都到酈城,千里迢迢沒收獲什麼,倒是有了個斷袖的名聲。你也莫怕,到底是我的外甥兒,舅舅若真的了那倫理之線,對你也是溫的,舅舅疼你。”
說罷,便去扯謝昀裳。
“住手”謝昀冷聲怒吼。
但國舅爺本不怕,他學著謝昀的冷嘲熱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嗤道:“你是大梁天子亦是舅舅親外甥,舅舅對你也是幸無妄念,你若不信,舅舅替你褪去,看看你”
嘶拉
謝昀玄袍被扯破,國舅爺一愣。
謝昀沉著臉一把將國舅爺推開,面上騰起了濃厚的殺意:“沈辭你屢次以下犯上,當真以為朕不敢要了你的命”
國舅爺腦子清明了些,他有些手足無措地問:“你那傷口怎麼回事”
方才扯破謝昀袍時,在謝昀腹間橫著裹著雪白的細布,細布之上浸出一掌長的跡。行軍大戰,國舅爺見慣了這傷口,縱然傷已經由細布包裹,單看著跡的呈現,國舅爺便清楚了這是何傷,又有多深。
這傷橫陳在謝昀腹部,像是極度驚慌下劃下的。傷口開端頗深而尾端較淺,可見傷了謝昀之人是真的痛下殺手,只不過能力不足。
國舅爺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這才抬眸問:“你那個安人傷的”
謝昀重新穿戴好,聲音冷若冰霜:“關你何事”
國舅爺氣笑了,他撐著書案站穩:“就憑老子是你舅舅。”想了想,大抵覺得謝昀是傷號,他不該與人計較,又僵著道了歉道:“我剛剛也是氣糊涂了,是我以下犯上,你想怎麼置我都行,但是你得先告訴我,到底是不是那個勞什子人刺的。”
謝昀不理他:“有不著你費心。”
國舅爺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啞著聲音道:“謝昀,我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我上的冤屈也是你為我洗去的,我很激你。當然,縱使你不做這些,我依舊是疼你的。”
國舅爺今夜說了兩次我疼你,其一是故意的剜苦,其二是真真切切發自肺腑:“今早,那丫皇后娘娘親自前往城門想必也是為了這事來的吧,那安人到底是什麼人”
謝昀冷哼:“舅舅不怪朕隨意尋了個替罪羊便是萬幸,朕莫不敢奢舅舅念。”
國舅爺一愣,心疼看著他:“你都知曉了”
謝昀避開國舅爺的目,他很厭惡旁人用這般目看著自己:“是。當舅舅投敵消息從大漠傳回來的第三個月,朕便都知曉了,原來構陷舅舅投敵之罪魁禍首便是朕仁的好父皇”
“先帝為廢朕這太子之位可謂是煞費苦心”謝昀笑出聲:“算來算去,是朕拖累了舅舅,舅舅難道不想弒君報仇嗎”
說完,謝昀指了指自己。
國舅姓沈乃太子母家,國舅投敵,太子必牽連。
國舅爺斂眸:“謝昀,若是因這個緣由讓你疑心我,我不認。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嗎”
謝昀這回是真心實意的一嗤,他睨著國舅爺,看他凌的襟,道:“朕清楚得很”
國舅爺:“”
他上前一步,謝昀退后一步。
國舅爺無奈止步:“罷了,我也不問你了,你既在高位,該是警惕一些。”
說罷,國舅爺轉離去。
后,謝昀問:“皇后可有對舅舅說什麼”
國舅爺沒回,將檀木架挪開,避重就輕道:“我與皇后娘娘清清白白,今日之事便罷了,日后你莫再做一些糊涂事。”
說完,國舅爺帳直往那河邊去。
留下一臉晦暗的謝昀沉默良久,隨后闊步走出帳中,尋了一匹駿馬沖出軍營。
謝昀騎行許久,翻過幾匹山,于天將亮不亮之際才停下。
停下時,便有人上前替謝昀牽住了韁繩,這人認得謝昀,跪下行禮,隨后請謝昀陵。
謝昀抬眸,此地赫然是酈王陵墓。
守陵人亦步亦趨地跟著謝昀往里走,這是近日以來,謝昀第三次前來。不過確實第一次只一人。
守陵人掩下眸里的波,上前一步打開祭壇上的銅廟,取出油燈點上。他知道謝昀不會替陵墓里躺著的那人點香,也沒有自作主張供了香上前。
謝昀看著靈前的長明燈冷冷道:“滅了。”
守陵人一愣。
謝昀不是來祭拜的,更像是來砸墳的。
“怎麼”謝昀看那守陵人:“不肯熄了你父親靈前的神燈”
雁回飲下幾口清水腹中灼熱便退散了不。
這才有了悔意,千不該萬不該與國舅爺說那樣的話。早在闊別重逢的第一面時,國舅便說了,縱使相逢應不識。
酒真是個壞東西。
雁回好不容易下心中難堪,聽驚絮所言,國舅爺去尋了謝昀,自又免不了擔心,便換了一套裳又往主帥帳去。
去時正巧撞上要翻上馬的朱公公。
雁回問朱公公要去哪兒,朱公公卻顧左右而言他,頓覺不妙,甚至搬出了太后,朱公公這才支支吾吾招了。
謝昀沒見了。
朱公公猜他是去了酈王陵,這便是趕著去尋他。
雁回皺了眉,謝昀與酈王關系本就不好,自酈王摔下馬磕了頭了癡傻后,更是如此,甚至還有傳言是謝昀設計害酈王墜馬。
所以雁回得知安人乃酈王之后,才會不管不顧往那城墻而去。
此時乍一聽說謝昀去了酈王陵,雁回心中大駭警鐘長鳴。
于是驅下朱公公點名隨行的一名侍衛,一個翻上馬,當即要與朱公公同去。
一行人趕慢趕奔至酈王陵。
到了那目的地,朱公公一見山林陵墓外栓著的馬匹,暗道:“遭了。”
雁回杏眸一垂,駕馬長驅直。
沒一會兒便見銅廟,只是其中的油燈已經滅了。再往后便是肅穆的石陵,卻不見一個守陵人。
棄馬步行,忍著鼻尖的難,在石陵上敲敲。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哪知還真的瞎貓撞上死耗子,到了一塊冰涼的磚。本閉合嚴的石陵登時轟鳴,不多時出一條甬道來。
雁回沒有猶豫鉆。
另一邊,謝昀躺在冰涼的地磚之上,手里中拿著一道明黃圣旨。他側目又看了一遍容,隨后放肆大笑。
笑著笑著竟有停不下來的意思。
他笑了許久,久到雁回順著這笑聲尋來。
看了眼坑底的謝昀,冷道:“圣上倒是好雅興”
謝昀一愣,挪開遮住視線的圣旨,抬眸便見站在坑邊冷冷往下打量的雁回。
雁回目測了坑底的高度,將腰間大帶出。
謝昀猜是要下來便立即道:“你別下來”
還是晚了,雁回一手擒著大帶縱一躍,毫無猶豫帶著義無反顧的味道如天仙下凡般躍坑底。
謝昀徹底僵住。
他募地想到雁回曾說過的話:
圣上在高不勝寒,臣妾敢大言不慚,這后宮之中臣妾最為真心待圣上。
他一臉復雜地看著雁回,心底最泛起一圈圈漣漪。
破天荒地,謝昀問:“皇后因何前來”
雁回目在他上一梭巡,仔細看他傷:“圣上何必明知故問”
謝昀一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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