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初次見面的趙璇雅打一聲招呼,就已經意識到了客廳的暗涌與不對勁。

或者說，其實趙璇雅對的不滿意，已經從語氣和神態中表無疑了。

抵在齒關的話被收回,林桑拎著手包站在原地，等待著合適的人先打破僵局。

趙璇雅足下是一雙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跟篤篤地敲在瓷磚地面上激起響聲,強人的占有與氣場無形擴散。

人走到林桑邊,拉下只披在肩頭的外套，出方才排練時穿著的表演禮服，不可思議地看向裴寒舟“你就讓每天穿這樣在鏡頭下拋頭面找一個修養得、出名門的妻子對你來說就這麼難”

裴寒舟掀開眼瞼，語調一起伏也無“大清亡國一百年了,我不覺得穿這樣有什麼問題。”

林桑拉起自己的外套，向旁側退了兩步，這才禮貌道“這不過就是款式簡單的吊帶，為了配合我的工作而做的修飾，和香水換限定包裝是一模一樣的質。如果您覺得不得，先將vaa華麗的包裝換下再來聲討我,或許更有說服力一些。”

“如果您不滿意我的工作是在鏡頭下明正大，或許將大肆報道vaa的閃燈關掉，會讓我更無地自容一點。”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人,基本的尊重是相互的，既然趙璇雅對和的工作進行貶損，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幾年來的心和付出被人蔑視。

尊重，也敬畏自己一直以來在做的事。

趙璇雅被林桑的話堵得哽咽片刻,半晌才氣極地笑開,抬了抬氣音“還真是厲害的一張，你就是靠這個讓寒舟和你結婚的”

林桑“結婚是他提的。”

“”

良久之后,趙璇雅更換了策略，但心思卻沒有搖半分“你應該知道，喜歡他的人并不，各個都是站在象牙塔頂端出生的孩子，們手就能到云和月亮，那是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呢”林桑抬頭問。

趙璇雅一愣。

“們能到云和月亮，和裴寒舟又有什麼關系”

“他不需要建造宇宙飛船，也不用摘云取月。”林桑繼續道，“我站在的這個舞臺，也是常人要用摘星角度，用力仰頭才能看到的位置。”

趙璇雅笑笑“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他孤一人能走多久，你以為他不需要更厲害的資本相互扶持單打獨斗所帶來的良好景都是暫時的，沒有人會永遠站在頂峰上。”

始終一言不發的裴寒舟終于站起來，他蹙起眉頭，制著香味帶來的本能反胃，垂著眸勾了勾，諷刺之意盡顯“然后呢”

“我和你們挑選的人結婚，締造出一個所謂的對我有益的婚姻，然后呢”

趙璇雅看著他。

男人道“到時候像你們一樣相看兩生厭談生意般地繁衍出后代，生完就互不過問彼此逃離甚至在我結婚三個月之后才知道消息”

又低低從鼻腔里嗤出一聲笑，“原來你們居然覺得那樣病態的婚姻，是對的。”

“你還沒有見過我們給你挑選的孩子，你怎麼就知道你會討厭”趙璇充滿質疑地看向林桑，“哪里好”

裴寒舟淡淡問“哪里不好”

趙璇雅攏了攏襟，閉著眼深呼吸幾次才下怒火，“我不知道這個人是給你下了什麼藥讓你這麼頑固不化，結婚到現在為止，得了你多好你知道嗎你們彼此的給予是對等的嗎”

“婚姻里還要算對等，你的病態果然已經刻進骨子里了。”男人沒什麼表地回應，“至能夠呈現給我，比你們所給予的有溫度更多的生活。”

趙璇雅放在口袋中的手微微收，縱使生氣，儀態也未有毫崩盤“沒關系，時間會證明誰是對的。”

裴寒舟轉上樓，步伐很快，始終和自己母親維持著幾米遠的安全距離。

“不送。”

趙璇雅的名媛修養讓離開時控制著沒有把大門摔得太響，但踩下高跟的力度卻比之前更重，大邁步時能看清頭發后飄的弧度，是縱使不挑明也能看清的憤怒。

不歡而散。

門鎖落上后三十秒，確定人不會再回來，林桑總算解除了一級戰備狀態，著肩膀放松了腰部，下高跟鞋，晃了晃腳踝。

沒想到裴寒舟和趙璇雅的關系如此張，趙璇雅甚至是在今天才得知他結婚的消息。

但不難從談話中聽出，其實趙璇雅的婚姻也并不幸福，和丈夫裴樓雖然是世人眼中門當戶對的才子佳人，但雙方竟都對彼此避之不及。

裴寒舟甚至用“繁衍子嗣”這種毫無的詞匯來形容自己的誕生過程。

要對父母的有多失和冷漠，才覺得自己連普通又常見的“兒子”都不是。

聞著趙璇雅留下來的花葉淡香，林桑斂了斂眉。

其實話說回來，對于趙璇雅不接自己的這件事，并不到十分意外。

在娛樂圈也算是混了這麼幾年，很明白在無數豪門貴胄的眼中，娛樂圈不過是資本控的場所，而圈明星也只是供資本肆意不敢吭聲的玩，沒什麼地位，即使萬人追捧，份也算不得高貴。

財閥世家出的趙璇雅清高孤傲，最看重的就是份地位。

所以或許才明知那樣的婚姻不會幸福，卻還是毅然決然地嫁給了同樣聲名顯赫的裴樓；而的兒子裴寒舟，也需得如所愿，娶一個站在象牙塔頂尖的名流。

坐在玄關放空著大腦，頭有些疼，開窗氣的時候，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有些荒謬卻并不突兀的想法

難道裴寒舟對香味的厭惡和排斥是因為趙璇雅

但要有怎樣的矛盾，才會讓一個人對于母親的味道都恨之骨

的腦容量被接踵而至的問題空，嘆息了聲沒有再糾結其中緣由，去了樓上浴室卸妝。

今天的排練雖然換了禮服，但妝是十分鐘隨手化的，卸了之后臉頰會舒服一些。

卸妝前正好在床邊看到了男人的外套，又向前走了兩步，發現他正在間的椅子上靠著休息。

想到方才存在很強的味道，問了句“你還好嗎”

男人的聲音很沉“沒事。”

點了點頭“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時跟我說。”

他沒回復，算是默認了。

林桑給他余留了休息的空間，自己去浴室忙活了。

還在天馬行空地想著，想趙璇雅，想裴寒舟，也想自己的舞臺。

一邊思考一邊卸妝的結果，就是用了半個小時才剛洗完臉。

正準備上護水的時候，后傳來悉的腳步聲，裴寒舟應該是才醒，蹙著眉就站在浴室門口。

“你要洗澡嗎，”準備讓出，“那我出去弄好了。”

“我不洗，就站會兒。”

他的聲音里帶著休憩后的沙啞與低沉，在某個時刻竟顯出難得的繾綣溫存“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搖了兩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趙璇雅，旋即笑笑，道“你放心吧，網上罵得比更傷人的多得是，那種話我不會放心上的。”

想了想又說，“其實有幾句，說的也是對的。”

男人蹙起眉頭，不悅地看著“哪幾句”

林桑仔細地想了一會“忘記了。”

“”

“大概就是，或許站在那個位置那個角度，確實無法理解你為什麼娶我，不是嗎”說，“你當時說他們那樣的婚姻是病態的，其實我們倆的也不牢固啊。我們的婚姻也不純粹，我們也不是因為相結婚的，我們也有自己的利益出發點。只是想讓你看見的，是更大更穩固的利益。”

明白裴寒舟為什麼會那樣講，更不會選擇拆穿，因為也清楚，父母潦草婚姻所帶來的嚴重后果，會給下一代帶來怎樣不可逆的傷害。他會從潛意識里排斥同父母一樣的婚姻，哪怕其中有找到真的可能。

只是這種只有二人的時刻，忽然想說說自己的心里話。

好像從來沒有和裴寒舟討論過這樣的事，很多時刻二人看似親到沒有距離，但其實都戴著面，他們心照不宣地懂得彼此的目的和逢場作戲，從未真正敞開過。

果然，在說完這段話以后，后的男人陷了很漫長的沉默。

他似乎也想了很多，思緒太多找不出適當的表達，最后只是道“那不一樣。”

很見裴寒舟這種樣子，真心實意地覺得好笑，回頭挑了挑眉“哪里不一樣”

“起碼你，是我自己選的。”

他抬頭，很認真地說。

愣了愣。

從小到大的經歷總是不厭其煩地向表明，似乎一直缺乏著被人指定選中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