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羅伽抱著的肩膀不放,“我念經給你聽。”
瑤英喜歡聽他念經,這功夫也是他自小念的,嗓子清泠,腔調悅耳,抑揚頓挫,暄和中有種山河百川的肅穆氣勢,每次講經大會,他隻要一開口,在場數千人全都雀無聲,咳嗽都得吞回去。
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裏蹭了蹭,上卻道:“白天還要趕路,別累著了。”
他溫又不容置疑地道,“等你睡著了,我就回去。”
瑤英這才不吱聲了,閉上眼睛,聽他念經。
他念了一會兒,宛轉的嗓音在耳畔盤旋,心裏麻麻的,笑著說:“羅伽,你怎麽什麽都會。”
“我不是什麽都會。”他低聲說,“你這幾天總做噩夢。”
他不能去的噩夢幫驅趕恐懼。
瑤英失笑,“夢罷了……這段時間天天趕路,想起以前的事,不知不覺會夢到,你別擔心,夢裏的我知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我一遍遍告訴自己,夢裏發生的一點都不可怕,因為隻要醒過來就沒事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做了噩夢以後,醒來的我會特別高興。”
因為那段記憶早就離遠去,不會再經曆那樣的事。
“羅伽,你也會做噩夢嗎?”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問。
曇羅伽低頭親。
會。
修羅地獄不是他的噩夢,信眾的唾罵背棄也不是噩夢,他的噩夢是因為他被扔進煉獄,飽折磨。
瑤英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嫌他熱,鬆開手,想推他,推不,手臂一甩,翻個去背對著他,離他遠遠的,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曇羅伽知道自己該起出去,但是每一都在抗拒,就這麽看著的背影,合眼睡去。
第二天,瑤英還沒醒時,曇羅伽悄悄起,命各部加快行進速度,瑤英解決了幾起部落間的爭端,路上不再停留,沒幾日就到了高昌。
迎接他們的是滿城百姓的歡呼和十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玄袍銀甲、英姿發的年輕兒郎。
瑤英騎了一天的馬,風塵仆仆,長靴裏能倒出半斤沙子,和兒郎們寒暄幾句,匆匆城,洗漱過後就歇下了,一覺醒來,窗外黑魆魆的,有歡快的琵琶樂聲悠悠傳來。
去找曇羅伽,他向來自律,早就醒了,坐在書案前看一卷書,看進屋,立刻收起卷冊。
瑤英好奇他在看什麽書,掃了一眼,他已經把卷冊塞書匣,站起,目落在臉上,神有些異樣。
“怎麽了?”
不問。
他凝視著,沉默了一會兒,“無事。”
“陪我去一個地方。”道。
他一句也沒問,跟著出屋。
庭燎放出黯淡的火,瑤英拉住他的手,有點燙。
曇羅伽低頭看,眸中掠過清淺的笑意,繃的神緩和下來,手指微微用力,和十指相扣。
路過前廊時,瑤英忽然笑了一下,指著角落一廊柱:“羅伽,上次你來高昌的時候,是不是就躲在那裏看我?”
當時似有所覺,看過去時卻沒看到他的人。
故意提起這事的語氣實在俏皮,曇羅伽忍不住低頭吻紅潤的,“是。”
他就站在那裏,隔著一道門,看紅塵中的。
以前想起這件事,瑤英心疼他還來不及,現在故地重遊,拉著他的手,過往的痛楚釀醇厚的酒,微笑著說:“我知道你悄悄來了高昌,又一個人帶著傷離開的時候,快被你氣死了。”
真的很氣,氣到很想衝到他麵前,扯下他的袈裟,撕開他的所有偽裝,和他好好地大吵一架。
曇羅伽停下來,直直地看著的眼睛:“明月奴,以後不會了。”
他承諾什麽的時候,字字千鈞,似群山巍峨沉穩。
騙人的時候也是這樣。
瑤英輕哼一聲,想打他,手被他拉著,不出來,隻能瞪他一眼。
他邊溢出一抹笑,很想好好吻。
已經掉頭往外走了。
曇羅伽心裏有點失,跟著往外走。
出了宮門,廣場上熱鬧的人聲迎麵撲了過來。白日酷熱,夜晚寒涼,迎接車隊的宴會才剛剛開幕,盛裝的男老滿廣場,有的在手挽著手圍著篝火踏歌起舞,有的坐在角落裏彈奏樂曲,有的湊在一豪飲鬥酒,有的舒展姿鬥舞,分外熱鬧。
瑤英興致地盯著比肩接踵的人群瞧。
“想去跳舞嗎?”曇羅伽問。
瑤英笑著搖搖頭,拉著他的手離開,穿過寂靜的長街,來到一僻靜的庭院。院中的人早就等著了,打著燈籠領兩人進去。
院有說笑聲,一個麵容秀麗、穿中原服飾的婦人領著一男一兩個青年站在庭院裏放燈祈福,庭前設了供桌,擺滿祭品。
婦人教青年念誦經文,兩個青年滿口笑著答應。
“是我阿娘。”瑤英輕聲說,“我和阿兄知道李德不會放人,收複失地的時候就想辦法把帶出京兆府了,離宮裏的那個是別人假扮的。”
假扮的人和謝滿願容貌有幾分相似,可以騙過守衛,不過騙不過李德,可笑的是李德不關心謝滿願,隻是遠遠地看過幾次,所以不知道他手中的人質是假的。
“阿娘不認識我和阿兄了,不過我還是想帶你來見見,讓阿娘知道,我過得很好。”
曇羅伽握瑤英的手。
兩人在影站了半晌,等謝滿願在兩個侍者的勸哄下回屋休息,手拉著手一起出來。
瑤英問管家:“阿郎來過了嗎?”
李仲虔比先到高昌。
管家臉微變,小聲道:“七娘,阿郎來是來過了,不過沒敢多待……有件事,奴要向您稟報。”
“什麽事?”
管家吞吞吐吐地道:“奴聽謝衝他們說,有位郎……帶著阿郎的信找了過來,那時候您和阿郎都不在,謝衝他們不敢做主,隻能把人接過來住著。阿郎回來以後,那邊趕去稟報,誰知阿郎見了人,眼皮都沒眨一下,一轉頭就走了……謝衝他們不知道該怎麽置那位郎。”
“是認識的人嗎?”
“不認識,謝衝說看那位郎的五,肯定不是漢人,會說我們的話,好像份很不一般,謝衝不敢和奴明說。”
瑤英眼皮了:李仲虔不會是惹下什麽風流債了吧?不過他向來敢作敢當,和郎來往都是你我願,絕不會始終棄。
想了想,吩咐道:“先好好照顧那位郎,等我找阿兄問清楚了再看怎麽安置。”
管家鬆口氣,應是。
夜深沉,星鋪泄一地。
瑤英和曇羅伽手拉著手往回走,近衛在後麵跟著,長街回著幾人的腳步聲。
曇羅伽突然問:“想不想去宴會跳舞?”
瑤英一愣,抬起頭,他低頭看著,神很認真。
如果說想跳舞,他會陪去。
瑤英笑了笑,踮起腳在他上啄了一下,“今天累了,不想去湊熱鬧,以後跳給你看。”
曇羅伽眼前閃過上次和曼達公主在亭中起舞的模樣。
極樂仙境裏飛天的曼妙舞姿,也不過如此。
似風中輕曳的花朵,搖搖墜,明豔嫵,花蕊將開未開,他掌心依舊記得腰肢的嫋娜韌。
他上繃,速度倏地加快,在全管間奔騰湧。
夜很好地掩藏了他的失態,瑤英隻當他對舞蹈不怎麽興趣,甩甩他的手,拉著他接著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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