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出事,顧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聯繫他。
他在接到信後,連夜趕往臨安。
果然。
自從方儼如死後,他的庶弟就把持了方家,與方儼如的君子作風不同,他那個自小就見不得的庶弟就像行走在黑暗裡的鬼魅,平時無聲無息,卻會在要關頭要人的命。
他架空了方父,又了方母,整個方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顧……便了他的囊中之。
蕭業如今想起那日趕到方家時看到的畫面還是忍不住氣上湧,那個庶子把顧關在純金打造的鳥籠裡,還用金鍊綁著的腳踝,躲在最深,懼怕和人談,直到聽到他的聲音才逐漸清醒。
那個時候顧除了他,跟誰都沒法談。
為了的名聲和安全考慮,他只能和岳母商量之後把帶回汴京放在邊照顧,只是他沒想到蘭因會和他鬧到這種地步。
他責怪蘭因冷,責怪蘭因不為他考慮,可到了今日,若真要他選擇,他只會選擇蘭因。
蘭因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餘生共度唯一的人選。
他依舊會像他承諾的那樣護著顧,卻也終於明白誰是主誰是次,他會和蘭因說臨安的事,與好好商量,他相信以蘭因的善一定會諒他。
其實如今想想他們三載夫妻,幾次誤會,不過都是源於彼此的不通。
他們理所當然地做了自己以為最正確的選擇,卻從不去考慮這個選擇對方能不能接。
“讓人好好照顧,平時若有什麼需要盡量滿足。”蕭業最後也只是這樣代了徐管家一句,旁話並未多說一句。
……
等到和蘭因約定的那天,蕭業一大早就起來了,他認認真真梳洗一番,甚至還換上蘭因最喜歡的紫,他平日習武多穿勁裝,今日一圓領長袍,玉帶束腰,掛著香囊荷包,倒顯出幾分平時瞧不見的溫潤氣質。
他打算早些去清風樓等蘭因,正出門,外頭卻來了人。
來人是陸伯庭的私僕陸生。
蕭業這幾日神氣貌與前些日子截然不同,此時聽說陸家來人,也是好心的讓人進來,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沿,一手垂落於側,等來人問完安後,他便笑著問道:“可是陸伯伯有什麼吩咐?”
陸生聞言看了一眼蕭業後的黑侍從,他面猶豫,蕭業卻說,“無妨。”
“是。”
陸生便不再糾結,直截了當與人說道:“老爺前些日子不適,今日才知曉戶部的事,三日前……”他不知該怎麼稱呼蘭因比較好,想了想蕭業的態度,還是稱呼為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派家僕來戶部詢問,要拿和離文書的回執,雖說戶部上下得了老爺的指點無人理會,但想必世子夫人不會就此罷休。”
他說到這時,便已察覺屋中原本和煦的氣氛一僵,也察覺到對面男人忽然冷下去的臉,他心裡驀地有些慌張起來,頭埋得更低,卻又不能不說完,只能著頭皮繼續說道:“老爺今日派小的來跟您通個氣,世子夫人想必是打定主意要與您和離,為了您的名聲考慮,您還是趁早把這事解決了,要不然鬧到後面,大家都不好看。”
這也是陸伯庭最後給蕭業的機會。
若是蕭業再不把和離書送過去,等下次再派人來,就是戶部的差了,真等戶部的差來了,蕭業以至於整個伯府的名聲也就徹底沒了。
無人說話。
蕭業低著頭,原本面上的溫和與笑容早在陸生說那番話的時候便已消失不見,此時他沉著臉低著頭,放在桌沿上的手用力握,力氣大的連骨節都凸起了。
他想去握住桌上的茶盞,可手指一,不僅沒握住茶盞,還直接把它弄倒了。
茶水沿著桌面往四散去,弄了蕭業今日挑細選的裳,袖子在一瞬間被浸,他卻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陸生低著頭沒瞧見。
周安站在蕭業的後卻看得一清二楚,眼見世子沉著臉咬著牙齦,漆黑的眼中似有風暴湧起,他忙和陸生說道:“這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多謝小哥跑這一趟,今日便勞你先回去,我們一定會妥善理好這事,絕不會給陸大人帶來麻煩。”
蕭、陸兩家是世,陸生今日過來也不是要蕭業立刻給個結果,此時聽聞這番話,他也沒有反駁,答應一聲後又朝蕭業拱手一禮便往外退去。
可步子剛走到門口,他便聽到後傳來一陣瓷盞碎裂的聲音。
他眉心一跳。
卻沒回頭,只是低著頭快步離開。
而屋中,周安看著砸了茶盞扶著桌沿著氣的蕭業,心裡忽然有些心疼起他。他是蕭業的侍從也是他的親信,他清楚知道在得到夫人邀約的消息後,世子有多高興……昨晚世子特地留住他,問他子喜歡什麼。
他還聽說昨天夜裡廚房的燈亮了一夜,世子一個人待在廚房研究怎麼包粽子。他聽說這事尋過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一向面的世子站在灶台前滿狼狽,聽他問起也只是笑著說,“端午節馬上就要到了,蘭因從前最喜歡吃粽子,我想提前練下,等到那日給一個驚喜。”
世子如此期盼著和夫人見面,卻沒想到夫人找他並不是念著舊,也不是為了回來,而是……為了和離一事。
打定主意不肯回來,也不給世子一個彌補的機會。
“世子……”
他輕聲喊道。
可蕭業卻沒有聽到,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英俊的面龐滿是鬱之,雙目更是通紅。忽然,他起抬手用力掃掉桌上的茶,瓷盞碎裂聲中,是蕭業藏不住怒氣的厲聲,“就這麼想離開我?”
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卻又充斥著無盡的痛苦和難過。
“為什麼……”蕭業撐著桌沿低著頭,聲音沙啞極了,“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為什麼……我明明都已經在改了。”
“我在改了啊。”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親三載,相識十數載,蘭因為何能夠這般果決,說斷就斷。
到底有沒有過他?
從前蕭業並不懷疑蘭因對他的,即使有許氏那樁事,他也相信蘭因心中是有他的,如果蘭因心中沒有他,不會對他這麼好,可如今,他忽然不確定了。
如果真的過他,怎麼會這樣對他?
想到蘭因或許從未過他,蕭業整個人都於極致的暴怒和痛苦之中。
他此時低著頭,周安並不能瞧見他的面貌,只能小心翼翼問道:“世子,那我們今日還去嗎?”
他以為蕭業不會回答,未想到男人說——
“去?”
“去做什麼?跟著一起去戶部跟和離?做夢!”蕭業沉著一張臉,他說完忽然抹了一把臉站起,他的袖子還著,此時答答落著水珠,短短一會功夫就在他所站的地面湮出一團潤的痕跡,他卻好似並未察覺,依舊冷著臉說,“你去和說,想和離,除非我死!”
“蕭家沒有和離,只有寡婦!”
他說完也不顧周安是何反應,徑直往外走去。
“世子!”
周安見他離開,連忙追了幾步,卻沒能追上,他站在原地看著蕭業離開的方向,抬手按著額角頭疼不已,等外頭徐管家派人來詢問何時出發的時候,周安嘆了口氣,知道世子不會去了,只能自己騎馬趕赴清風樓。
清風樓外。
蘭因約的是戌時,卻早一刻就到了,沒有讓人等的習慣,即使面對蕭業,也是如此。
“主子,到了。”
馬車停在茶樓門口,停雲回頭和蘭因說。
蘭因輕輕嗯了一聲,由著停雲替戴好幃帽,上卻笑,“不戴也沒事。”又不是沒出閣的小姑娘,被人看幾眼對而言實在沒什麼大礙。
停雲卻不肯。
如今城中流言不斷,清風樓又是城中有名的茶樓,雖說這個點人,但也難保上人,可不願那些人打量主子,等仔細替人戴好,確保一都瞧不見的時候,停雲這才扶著人走下馬車。
松岳早已把廂房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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