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姬稷下午宮回稟城外私鹽販賣一事,稟完了就打算出宮回云澤臺,結果姬阿黃也在,沒多久雙生子兩兄弟也為了打架的事被送到帝天子面前,帝天子姬重軻見他們兄弟幾個都在,便全都留了下來。
自從姬稷和姬阿黃搬出王宮后,一家人很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吃飯。
一層高的木階下,幾個王子分案坐好,本該坐于上座的帝天子去如廁了。
雙生子和姬稷坐一側,以長之序,從上往下依次排開。另一側,姬阿黃一個人獨坐。姬小白尚在殷都,無人能與他坐一起,婦所出的他,不能與正妻所生的兄弟同側而排。
因為獨坐一側的事,姬阿黃不免有些落寞。
他嘟嚷一聲:“都沒人陪我坐。”
姬稷看向屋外,那里有昭明。
若昭明也是婦所出,此刻就能和他們同屋而,坐在姬阿黃的右手邊。
姬稷端起一杯酒,朝屋外而去。不多時空杯而返。
雙生子仍在小聲爭吵,姬冬冬不想和他無理的弟弟糾纏下去,干脆轉過腦袋不看他,和姬稷說話:“殿下為何舉著酒去外面喝?”
吵架剛要吵贏結果在要關頭被無視的姬泰山十分憤怒,搶過姬冬冬的話:“殿下要去哪喝酒,關你屁事!”
姬冬冬推倒姬泰山:“我和殿下說話,不準你。”
姬泰山手腳并用又踢又踹:“誰了,殿下也是我的四哥,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就要和他說話。”
“不準不準就不準!”
“我要說要說就要說!”
姬稷側目睨一眼。
自他搬出去后,雙生子似乎越發野了。
每次進宮,都能聽到雙生子闖的禍事。
雙生子扭做一團,直至聽到姬稷的斥聲才停下來:“不準打架。”
姬冬冬頭發凌地坐回去,打完了才知道后怕。
四哥搬到云澤臺之后,宮里就沒人管得住他們了。
王父終日忙于朝政,本沒空管他們,而母后就更不會因為他們的調皮搗蛋重罰他們了。母后只會罰伺候他們的宮人。罰宮人他們才不在意,實在鬧得嚴重了,在母后面前掉幾顆淚便是。
母后只有他們兩個兒子,不疼他們疼誰?
都怪這些日子他們野慣了,所以今日才敢在四哥面前撒野。
姬冬冬恨恨地瞪姬泰山:“都是你的錯。”
姬泰山也恨姬冬冬,他覺得姬冬冬讓他在四哥和王父面前出丑了。
姬泰山既委屈又心酸,下午打架沒打贏,現在還要繼續被姬冬冬欺負,他覺得天下最慘的人就是他,因為他有一個惡鬼般的雙生哥哥。
姬泰山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聲:“嗚嗚嗚嗚——”
他一哭,剛好被如廁歸來的帝天子聽見。
姬重軻皺眉掃視他最小的兩個兒子:“鬧什麼鬧!”
姬泰山嚇住,捂著,沒再敢哭出聲,眼淚卻掉得更厲害。
姬冬冬有些愧疚也有些害怕,眼淚汪汪低著腦袋,怕被王父重罰。他急中生智,大著膽子拽了拽姬稷的袖,小聲道:“殿下救我。”
“誰都不能救你們。”姬重軻發話,“是誰的主意,跑到歸一殿大門口打架?又是誰往季大夫上抹了鼻涕!”
姬泰山和姬冬冬互相指著對方,異口同聲:“是他!”
姬重軻:“既然如此,那就兩個一起罰,去外面圍著大殿蹲跳五圈再回來吃飯,來人,將兩個小王子帶出去。”
無人敢求。
姬稷能求,但他也不想求。
兩個弟弟確實太過頑皮。倘若這是他的孩子,只怕他會比王父罰得更重。
蹲跳五圈還是太輕,至得十圈。男孩子就得從小磨礪,早日養出銅鐵般的意志才行。
魯皇后聞風而來的時候,雙生子剛好結束蹲跳懲罰。
兩個人路都走不穩,被人扶著坐下。
姬稷取過巾帕,先為姬泰山了淚,再為姬冬冬了淚。
魯皇后掉下淚來:“阿,一一,還不快向王父認錯?”
本想著既然求晚了,那就母子三個人哭一哭,也好讓姬重軻心疼一番。
哪想到姬泰山和姬冬冬被姬稷了淚之后,就不哭了。
兩人多余的力已在剛才的蹲跳中消耗殆盡,患難兄弟的誼莫名其妙充斥二人心口。
他們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竟然能蹲跳五圈!
太了不起了!
他們是堅強的殷人男兒!連蹲跳五圈這樣的事他們都能做到,以后還有什麼事能難倒他們!
姬泰山和姬冬冬兩臉正氣地向姬重軻認錯,邁著驕傲的步子回到座位。
魯皇后氣悶,只得放下抹淚的手,不再提雙生子的事。
為了等雙生子,膳食還未上案,此時宮人一一布菜,皇后那份也擺上了。
一家人埋頭吃飯,酒足飯飽之后,開始日常聊話。
姬冬冬問姬稷:“殿下,你能蹲跳多圈?”
姬稷比比手指。
姬冬冬哇一聲:“二十圈?太厲害了。”
姬阿黃:“三哥我能蹲跳三十圈。”
姬冬冬不信:“真的嗎?”
姬阿黃站起來拍拍健壯的腰和大:“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殿下。”
姬冬冬看向姬稷,姬稷頷首:“真的。”
兄弟幾個正在討論蹲跳的事,魯皇后忽然話:“殿下搬進云澤臺,已三月有余,不知云澤臺的貴們伺候得可好?”
姬稷默聲。
魯皇后:“殿下此去云澤臺,也算是家了,既然家,邊總得有心人候著。”回頭問姬重軻,“陛下說是不是?”
姬重軻喝了酒,醉醺醺的沒什麼神,沒有應,而是命人攙扶,回了殿小室歇憩。
姬阿黃見狀,揮手招雙生子,帶他們去外面看星星。
魯皇后拍拍手,立刻有兩位艷的宮人。
魯皇后指了兩位宮人:“們隨我從魯國來,一直伴在我邊伺候,殿下意下如何?”
姬稷黑沉沉的眼掃過宮人,只瞧過半眼旋即收回。低眸抿酒,默不作聲。
魯皇后頗為窘迫。
兩任太子皆是元后所出,前頭那位已經去世的姬滿不認識,但眼前這位,不說知,至是看了六年的。王宮所有事都可以游刃有余,甚至是對付王太后那個死老太婆,都能唯唯諾諾伺候一年。唯獨太子,束手無策。
從魯國嫁到殷國時,太子姬稷才十一歲,十一歲的姬稷,已經能夠攝一國之政。
彼時殷君出征趙國,后方的殷都由太子坐鎮,嫁過來尚未禮,正憂心是否該毀掉婚約回魯國。來的路上,不知道殷國會和趙國打起來,結親時,殷國可沒說過要讓魯國幫著殷國打趙國。
連車馬都準備好了,結果連殿門都沒邁出去,就被宮人攔住。
十一歲的年面容冷漠從宮人后走出,雙手作揖朝拜下去:“殷太子姬稷,叩拜殷王后金安,有失遠迎,王后恕罪。”
年后的殷國卿大夫們隨即拜下去,一聲聲呼:“王后金安。”
一句話,將從待嫁的魯公主,坐實殷國的王后。
殷國的王后,自然要待在殷王宮,與前線的殷君共進退。王后的娘家,自然也得幫襯婿。
殷國與趙國的這場仗,殷國奪趙國七座城池,大捷而歸。
魯皇后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視線探及座下的姬稷。
年已經長大,寡淡的眉,英的鼻,薄紅的,這張臉比六年前更為英俊漂亮,也更令人難以揣測。六年的沉淀,他上的沉沉心機已化為端雅有禮的謙遜,他看著你笑時,你只會看見他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卻看不見他眸底不聲的算計。
對而言幸運的是,太子的這份心計,從來都只放在家國大事上。對于王宮的事,他從不手。
送宮人給太子的事,魯皇后不是不忐忑,但總要試試。
將來給太子選正妃,也好為母國做打算。
“殿下?”魯皇后著頭皮打破沉默。
姬稷放下酒杯,起:“多謝王后意。”
魯皇后:“那……”
姬稷:“你們兩個,隨孤來。”
魯皇后大喜:“快,快到殿下邊去。”
兩個宮人歡喜雀躍追上去,姬稷往殿門外而去。
走出大殿,在石階下找到正在數星星的姬阿黃等人。
姬冬冬高興喊道:“殿下!”
姬泰山也喊:“殿下!”
姬阿黃瞧見姬稷后的兩個宮人,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喲,殿下?”
姬稷招手將兩個雙生子弟弟攬到跟前,一手一個:“最近幾天,你們的功課有所長進,該賞。”
姬冬冬興:“殿下賞什麼?”
姬泰山連忙說:“無論殿下賞什麼,我都喜歡。”
姬冬冬立馬也跟著說了一句:“我也是!”
姬稷勾笑:“一人賞一個宮人,督促你們習書練字,以后每天再多刻五十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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