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滿娘將已經基本熏干的頭發簡單挽起,嗅著上終于清爽了的味道，心舒暢地走到屏風后。

此時，策哥兒已經睜開烏溜溜的眼睛醒了過來,看見蘇滿娘進來,還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個小泡泡。

經過一個多月時間的長,曾經紅紅瘦瘦的小猴子，已經逐漸長開，有了些許白面團子的模樣。

相對于剛生下來重便瘦瘦小小、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的霖姐兒,策哥兒則明顯要壯實許多。

蘇滿娘將他輕輕抱起，用手指輕輕逗弄著他的手指,看他條件反將的手指握住,翹起角：“小家伙,力氣還是足的嘛,哦？”

策哥兒循著聲音，看向的方向,發出一聲氣的喟嘆。

蘇滿娘勾起角,漾起一抹溫和的寵溺笑意。

不久，黎母用過早膳,便帶著黎霜和黎雪趕了過來,很快，主院中再次熱鬧了起來。

“哎喲,快讓祖母瞧瞧,祖母的策哥兒和霖姐兒想祖母了沒。”黎母一進來,便低聲笑道。

對于這悉的聲音,策哥兒的反應是往黎母方向側了側腦袋，霖姐兒則是連醒都未醒。

黎母走屏風后，一看到暖炕上的兩個小襁褓，便忍不住地樂歪了。

看蘇滿娘一剛剛梳洗過的模樣，用手探了探發的度，發現是完全熏干的，才滿意笑道：“這個時候可不能馬虎，若是現在了凍，以后可有的你要罪的嘍。”

蘇滿娘彎起角：“還要多謝娘之前的提醒，否則我鐵定熏到七八分干就起來了，哪里還能磨蹭到現在這種干度。”

黎母眉宇又是一陣舒展。

等婆媳兩人寒暄過后，黎母轉，便看到黎霜和黎雪正小心翼翼地湊到暖炕前，輕聲逗著床上的策哥兒。

目淺淡地略過黎霜，落到黎雪上，溫聲道：“現在冬天日冷，一會兒你們便到外面的那間暖炕上將之前錢嬤嬤教你們的繡法溫習一下，待下個月過了年，你們便又長了一歲，該是大姑娘了，姑娘家該會的東西，都要盡快掌握好才行。”

黎雪恭順笑：“我們知曉的，祖母。我們肯定會努力學好，在外面不墮了黎府的臉面。”

過了年，就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這些姑娘家的基本技能，只要是有學習機會的，肯定會比誰都要放在心上。

黎霜站在黎雪旁，也跟著連連點頭。

見兩人這番乖巧的模樣，黎母神稍。

隨們在床榻上又與策哥兒多玩了一會兒，便坐下一旁的繡墩上與蘇滿娘說著閑話：“聞筠，你剛才可聽見府外有些吵鬧？！”

蘇滿娘頷首，不過那個時候正在沐浴，便也沒那個好奇心去多問一。

“可是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兒？”

“聽說是大將軍王刁海敗了。今天上午，猛虎營的李將軍將他的尸帶回了京城，剛才府外之所以會吵，是圣上發話，將其尸懸于南城墻外，所過之，城中的百姓都在雀躍歡呼呢。”

蘇滿娘若有所思點頭。

大將軍王刁海啊，聽聞他是在五六年前擁兵造反，想在江南一帶自立為王，卻被朝廷帶兵強勢鎮，潰敗后偏居一隅的梟雄。

卻沒想到，竟會落到一個懸于城墻警示眾人的下場。

關于這個消息，蘇滿娘的心緒是淡淡的，聽過便罷，并未在心間留下多痕跡。

但是對于黎府中的另外一人，這道消息卻仿若有些驚雷一般的效果。

黎川智在聽聞這個消息時，正在書房溫書，眼見距離過年還有不滿一月，青云書院早早便放了假。

聽到府外吵鬧，他當即便讓竹西出去打探。

彼時他心中不以為意，卻未想到等竹西歸來后，竟給他帶回來一個驚天大消息。

“……大將軍王刁海已經伏誅，尸已被猛虎營的李將軍帶回了京城，圣上發話，將其尸懸于京城南門之外一月，以儆效尤。”

黎川智聞言，腦袋不自覺地便嗡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神似乎并無變化，聲音中也只是帶了些許驚訝：“竟然是他？”

竹西并未察覺他的復雜心緒，仍在興開口：“是啊是啊，現在城中的好多百姓都在追著他的尸往他上扔臭蛋、爛菜葉，場面非常熱鬧。就是咱們府外的街道，稍后清掃起來，可能會有費勁。”

黎川智按在書桌上的手指了，他垂首看著桌上的書本，為難嘆息：“也罷，我還要溫書，便不出去湊這個熱鬧，竹西你幫我出去瞅瞅，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王，長得到底是何模樣。”

竹西響亮地誒了一聲，又從旁邊的小火爐上取過水壺，給他添上熱茶，才輕快地關上房門，歡快地小跑了出去。

直到竹西的跑步聲漸消，黎川智平靜的面上才現出幾許裂痕。

他抬手輕著自己的面龐，想著之前在辛圖城時，那位來尋自己的暗衛所言的，他與刁海的相似，他按在書桌上的手背便青筋凸起。

為什麼？！

他在生前便沒有給他任何庇護，嘲諷，殺母，盡其用……就連死后，也要到京城來轉一圈兒，打擾他好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

腦海中快速過一幅又一幅畫面，黎川智的心中不期然地升起一陣棱棱的冰涼恐懼。

若刁海當真與他面容相似，那是不是代表著收養他的黎府也會到遷怒，到圣上懲罰？！

抑或者，他尊敬的養父，溫和的養母，以及剛剛出生的兩位弟妹，都逃不過一死的命運……

這般想著，他便忍不住后悔起自己想要科舉仕的天真想法。

此時他的臉已經在京城許多人的面前過，現在就連想要掩飾的可能都無。

他起來到書房的室，從里面取出一枚母親之前給府中每個子都發的一枚小巧西洋手鏡，仔細看著鏡中自己的眉眼。

原本他還覺自己與記憶中刁海那獷的面容并無多相似，但現在卻越看，越覺自己的眉眼、鼻子、甚至抿的弧度，都與刁海一般無二。

黎川智的呼吸忍不住急促，就連額上也滲出一層麻麻的冷汗。

就在這種膠著狀態下，他的視線甚至過一側的匕首。

若是他現在“不小心”劃花自己的臉，也不知會對這既定結果有多挽回……

當天中午，黎銳卿回來用午膳時，沒有第一時間回主院，而是先去了黎川智和黎川忱居住的湛清院。

在黎銳卿進去沒多久，便有小廝從里面出來，快跑著去請大夫。

蘇滿娘半躺在炕上，一邊逗弄著剛剛醒來的小小一團的霖姐兒，一邊聽閔嬤嬤為講述宮的規矩。

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新春。

鑒于今年的宮宴是黎銳卿作為京后參加的第一場年宴，而屆時也出了月子，并無甚逃避的可能。

凡是五品以上命婦，如無大事報備，均需宮參加年宴。

蘇府那邊由于蘇父如今職僅為正六品，蘇母等人并無出席年宴的資格。

而黎府這邊，蘇滿娘和黎母則早早就在宮宴的名單上。

黎母從很早之前，便在兩位嬤嬤的教導下學了起來規矩，只當時蘇滿娘子沉重，一開始便只是聽著，現在一出了雙月子，便開始慢慢撿起來。

只是今日剛出月子，兩位嬤嬤也不敢讓練得太狠，暫且還是以理論知識，和京城眷介紹為主。

聽得嬤嬤匯報說，黎銳卿一回府便先去了湛清院，還有些詫異：“可是智哥兒和忱哥兒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婆子回答說不知，蘇滿娘若有所地地點頭。

雖然好奇，但想想自己這剛出月子的子，到底沒有出去吹冷風，而是坐在榻上邊逗弄著霖姐兒，邊等著黎銳卿那邊的消息。

沒過多久，黎銳卿回到主院，蘇滿娘讓丫鬟傳膳。

席間，蘇滿娘詢問：“可是智哥兒和忱哥兒那邊怎麼了嗎？”

黎銳卿點頭：“忱哥兒最近有些咳嗽和著涼，我去問問他是不是最近早晨演武場去得了，素質下去了。”

蘇滿娘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黎府的這三位養子，如果說，黎川猛是因為對文一竅不通，和對武有著格外的偏，才去學的武，那麼黎川智和黎川忱，則完全是被黎銳卿給迫去學的武。

而在這兩人中，黎川智雖說是文人，卻在武之一道頗有天賦，黎川忱則是一位純粹的四肢不調的現世文人。

每次讓他去演武場訓練，都能從他全上下的每一孔瞧出他對練武的拒絕。

黎川忱平日里，更是對演武場繞得能有多遠就有多遠，生怕離那里一個近了，就會被在演武場訓練的黎銳卿給逮回去蹲什麼馬步、練什麼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