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立刻收起怒容，回頭堆笑道：“是吳大娘呀！哎喲，提著滿滿一籃子是要去隔壁鎮看你家招琴吧？滿月了吧？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你道個喜呢！”

吳氏笑米米地揭開了紅布的一角，出滿滿一籃子蛋，有些得意地說道：“送點東西去，順道看看我那胖孫子！”

“還要你專門跑一趟送去？婆家就沒存點？”

“不是！”吳氏忙解釋道，“婆家蛋多得吃不完，別說蛋，都兩三隻殺了著招琴吃，前天我那婿還跑林子裡打了些野鴿子野山回來給招琴補子呢！你說人家婆家照顧得這麼盡心，我這當娘總不能幹站著吧。雖說是小東西，畢竟是當孃的一份心，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哎喲，吳大娘，你好福氣哦！”黃氏心裡又羨慕又嫉妒，忍不住回頭看了凳子上的盧興一眼。盼這一天也盼了十多年了，快到頭了。

“黃大娘，你釘銅鏡做啥？”吳氏問道，“最近招了啥不乾淨的東西？”

黃氏往對面不滿地瞟了一眼，冷笑了一聲道：“你老人家往那兒看看，我要不拿面銅鏡鎮著，只怕會出事嘞！我還嫌這銅鏡太小，一會兒去你家再買面大的掛上！”

吳氏順著黃氏的目一看，輕輕地哦喲了一聲道：“是……是那香草呀！這丫頭……果真還活著嘞！”

“可不是活著嗎？翠微堂喬大夫的醫就是好，活生生地把從閻王殿裡拖了回來。你說往門口一站，不是給我們家招晦氣嗎？我們盧興快娶媳婦了，這啥事呢？”

吳氏忙用手了籃子上的紅布，好像這樣就能擋住一切煞神。忙說：“好了，黃大娘，我走了，你慢慢忙！”

“慢去喲！”

吳氏路過香草家攤位時，帶著小跑的步子，一邊用眼睛瞅著香草一邊在裡嘀咕什麼。

香珠看見了吳氏，把手裡的麻布往桌上一扔，不悅道：“那吳大娘幹啥呢？跑得像狼攆了似的，趕著去投胎呀？”

香草笑道：“人家吳大娘的兒剛生了娃，趕著去看孫子唄。老人家都跟孫子親，比跟兒子還親呢！”

黃氏還站在街邊，一雙小眼睛有意無意地瞟著香草。似乎還有點不甘心，因爲一早起來就給香草堵了一口悶氣，著實有點不痛快。

香草家右手隔壁的張氏開門出來了。手裡端著一個盛了黃豆的圓簸箕，回頭吩咐孫子賽兒搬凳子來。黃氏彷彿找到了傾吐對象，過街笑道：“張三姑，曬豆子呀？”

張氏擡頭看了黃氏一眼，敷衍道：“哦，是嘞！”又回頭喊賽兒：“還沒找到條凳嗎？小崽子，你想累死你嗎？”

裡面傳來賽兒的聲音：“，您忘記了？舅舅前天做酒把條凳都借走了，還沒還回來嘞！”

張氏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笑道：“是哦，我咋就忘記了呢？人老了，記就是不好了。”左右瞧了瞧，準備找個地方暫時放一下。黃氏卻著手，沒說借兩條凳，這就是最不喜歡黃氏的地方。

這時，香草一手搬了一條凳子走過去笑道：“三姑，你先用我們家的，端著怪累手。”

“那咋好呢？這凳子是你家待客用的。”張氏看見香草時心裡驚了一下，這娃當天被擡回來時面蒼白奄奄一息，如今卻臉紅潤，神奕奕，果真命大呀！

“買賣還沒上門嘞，”香草幫著張氏把條凳放好，“反正還用不上，你用著就是了。”

“草兒你真勤快，一大早就起來忙攤子了。”張氏忍不住誇了香草一句。

那黃氏聽著不舒服了，斜眼瞪了張氏一眼，心裡埋怨不知道忌諱，跟香草這樣的掃把星還有說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