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歷上滿城桂花凋零的日子。

瀝城的初冬如約而至，公寓區道路旁邊栽種的桂花樹，寒風一吹，枝上的結霜像落雪般墜了下來。

姜濃纖手提著行李箱恰好安靜經過，突然聽見霜落的細碎響聲，抬頭去，路燈疏疏的弱打在臉上，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

還沒到公寓樓下。

冬至的電話先打了進來:「姜主播，我又來報喜啦……您和路大明星的訪談收視率不僅在臺里了，還登上了熱搜。」

怕聽不懂，還格外激地將微博熱搜發了過來。

姜濃先前就在網絡上意外走紅過一次，可惜隨著被調到了午夜垃圾直播間，熱度也跟著消失。

這次會，起因是路央那邊將訪談的視頻宣傳到了微博上。

視頻里，一淡雅如水的霜套坐在演播廳的沙發上，鏡頭給的不多，卻在一閃而過時，都被們眼疾手快地給截圖了下來。

甚至是彈幕里，還飄著不在問:

「這個訪談路神的新人主持是誰？氣質也太仙了！」

「是不是那個火出圈一次的人間仙子姜濃？」

「……是，我知道路央一直以神貌出名，但是我看這主持，絕了，怎麼比路央看著還要好看，這臉放在云集的娛也毫不遜吧。」

「又看了幾遍訪談，路央妝好濃啊這次，有種廢墟中綻放的靡艷玫瑰氣質……這位仙子主持人，給我一種像開在寒山之上的山茶花，就是到俗了。」

「姜濃之前不是聯播組早間新聞的嗎？

怎麼被安排到午夜去了……作為新人在臺里的資源也太了吧。」

——

姜濃垂落的卷翹眼睫看到這條疑問，略頓一秒，繼而點開了微博首榜。不是娛圈的明星，也沒有下場營銷，所以熱評還是關于路央訪談演藝經歷的話題霸著前排。

沒有給冬至回話，片刻后，繼續提著行李箱往公寓樓下走去。

夜間八點整。

窗外的夜漸晚，城市璀璨的華燈被厚厚的窗簾遮擋住了不剩多，姜濃舒服的洗完澡，裹著白純棉的浴袍走到客廳，習慣地坐在茶幾旁的地毯上。

擱著充電的手機被手拿過來，如鏡的屏幕干凈到沒有任何未讀消息。

姜濃許些猶疑地打開傅青淮的聯系號碼，這段時間，兩人自那通曖昧不明的通話后，就再也沒有主聯系……

如今又主搬離了那棟別墅，似乎就更找不到合合理的理由去聯系他。

姜濃瑩潤指尖許久停留在傅青淮這三個字上面，似覺一微灼燙意的錯覺般，終究是移開了。

隨即，轉過頭看向茶幾的明玻璃缸，那只已經自愈的白玉蝸牛恰好長了的角，像是在好奇新環境。

半響后，姜濃笑了。

聲音很輕很輕說:“暫時先忍忍吧，改天給你的小窩重新布置一些花草樹葉，以后啊，你就要跟我相依為命了。”

#

微博上的訪談熱度全網營銷了兩天才降下。

路央那邊為了謝訪談稿寫的好，還專門派助理送了一些代言的品牌禮過來，姜濃到臺里時，推門而，便看見冬至坐在辦公椅上滋滋的敷面。

要不是沒眼花，姜濃高跟鞋一卡，險些要以為走錯地方了。

“姜主播！”

冬至看到來，笑得鹿眼都瞇，用手扶著貴婦牌面:“路大明星給你送了好多禮，都那兒，還給午夜直播的每一個工作人員備了份！”

循著他指引。

姜濃看到在沙發那邊堆積如山的禮品袋，幾乎都是路央代言的品牌，走過去，手指拿起了上面蝴蝶結的賀卡，上面清晰地寫著:

「小小謝禮不敬意，不是封口費——路央。」

纖長的睫看了半秒，待冬至好奇地靠近也想看時，已經收起。

“姜主播，現在臺里都在傳……你這次跟路大明星一起登過熱搜，網友們都記住你啦，肯定很快就能被調回新聞聯播組。”

冬至的想法很天真，面都遮不住他的笑容。

隨即，又自顧自地搖晃腦袋說:“我相信，只要主播您有事業心，就沒有辦不到的事！”

“……”

姜濃有一點很想問:“新聞聯播已經人滿為患，你這麼自信我會回去？”

“姜主播，您還不知道嗎？”

“什麼？”

冬至猛地把面撕下來，許是怕私下八卦被隔墻有耳聽去，還靠近了些說:

“梁韻要退下來了。”

姜濃眼里疑:“？”

說起這個，又是一條臺里的小道消息。

冬至說:“聽說梁韻人近四十才為了懷孕瘋狂吃藥，把自己那張芙蓉面吃的都不好上鏡了，前幾天播新聞的時候，還把襯衫紐扣給撐開了，連肚皮都了出來……”

播新聞的。

形象也是很重要，梁韻已經被臺里約談過控制重的事。

也就如此，才會有消息傳出為了選擇穩固家庭幸福，想退了。

冬至看向姜濃極的側臉廓，神安靜，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就當他要張口時。

姜濃抬眸來，輕的聲音毫無鋪墊問了一句:“冬至，你有什麼想完的心愿？”

冬至都不帶思考的，他臺里混了快一年還是個實習助理，做夢都想能正式編制，于是便呲著大白牙說:“早日跟隨姜主播回聯播組，然后轉正！”

姜濃對他清水似的，笑了笑。

等冬至回過神來，姜濃已經走到方格的玻璃窗前，朦朧的夜被燈淡淡攪開，手上一抹，發現玻璃上已經結著了薄薄的白霜。

“今年瀝城的冬季來得早，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第一場初雪。”

冬至說。

初雪不知何時下。

不過在這逐漸寒冷的季節里，路央沒派助理過來送強勢溫暖。

除了這次代言的品牌護品外，連續很長一段時間又給姜濃往臺里送了好幾次禮。

連午夜直播時，都會送來味的海參鮑魚湯。

近乎跟姜濃一起值班的同事都有份，這也讓沾了口福的，看眼神都不一樣了。

甚至是私下，沒好奇和路央的關系。

而姜濃，這邊收了禮，自然是要會點人世故，謝一番路央。

逐漸地，兩人也不知何時開始有點起來，特別是路央得知公寓還養了一只蝸牛，就突發奇想要去養只綠。結果沒兩天又后悔，跟什麼都不忌諱的說:

“小王八壽命比我長，不養了！”

轉眼到了月底。

姜濃手機又收到了一條來自路央的最新消息，問:“仙子，我選哪套？”

*

瀝城最奢靡的酒店頂樓套房，寬敞的客廳中央掛著一件紅晚禮服和金的，皆是出自大牌，面料極，是為了路央這次獲得玉蘭獎最佳主角準備的。

而此刻，裹著件浴巾就坐在了巨大落地窗前。

冷到沒有的手按在玻璃上，往外盯著立在酒店噴泉的斷臂天使雕像看了許久，也是這座浮華的人世間，盡收眼底。

直到戴霖敲門進來:“我的大明星，那座斷臂天使有什麼好看的，你每晚都盯著看了整整一個月了，離頒獎典禮還有三個小時，挑好哪件沒？”

同時咚的一聲。

姜濃那邊回了消息，選的是那件紅得稠艷的及地晚禮服。

路央今晚異常開心，只是沒上濃妝的臉略顯憔悴病氣，手指猛地將窗簾拉上，起間，繼而也告別了外面耀眼燈的奢靡城市。

“記得化妝師超常發揮讓一下，我人生巔峰的時刻必須艷全場。”

說話間，腳踩著地毯走到自家經紀人側，微微垂下眼，將緒藏得不見底一般，低聲又說了句:“戴霖、這些年謝謝你啊。”

戴霖去把紅那件取下，不吃這套:

“說這種煽的話——領完獎就給老娘宣布退圈，好好去國外治療，頭發掉也沒事，我已經在網上花重金給你買了三百多頂假發，天天換著戴。”

沒耐心聽。

路央面無表地往化妝室走去。

……

……

姜濃播完午夜新聞，回到清冷的公寓已經是凌晨后了。

下呢大和圍巾擱在沙發一旁，最近到有點兒冒癥狀，人也異常困倦，便從屜里翻找了一片冒藥，連水都沒喝就咽下了。

之后。

姜濃蜷著子睡在白床上，直到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燈還沒開，還在半夢半醒之間，艱難地從被窩里出手，接起來電。

“姜主播，我是娛樂部的程讓——請你務必立刻來一趟新聞中心，播報玉蘭獎新晉影后路央離世的消息。”

凌晨三點鐘。

姜濃從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新聞臺。

而這次直奔的是隔壁娛樂部，剛出電梯，就撞見穿著一線條筆黑西裝的程讓，顯然是在這里久候，將手中一疊新聞稿遞過來同時，開門見山地說:“這是路央自殺前給娛樂部的第一手新聞，言里指名要你來播報，說是遲來的封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