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里面的意思卻急轉急下,剛剛的溫沒了,他認真的看著阿昭,“帝王之家,權勢一事,最為人。如今你已經長大,阿黎卻還年,你如今護弟弟,那等他長大呢?若是他也有了可以擁兵自重的權勢,你怎麼辦?”
阿昭愣愣的,他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齊殿卿還是用那般的語氣道:“阿昭,人都是會變的,你會變,阿黎也會變。朕能做的,便是讓你們兄弟相和,讓他不惦記你的位置,但都是皇后肚子里面出來的,你能做皇帝,他為什麼不可以?若是他想,害了你,朕的皇子就只剩下他,難道還能傳位給別人嗎?”
阿昭聽得駭人,瞬間看向阿爹,見他一雙眼睛沒有暖意,他砰的一聲跪在地上,道了一句:“阿爹,兒子,兒子……”
說了好幾句兒子,卻依舊沒有說出來什麼話,齊殿卿就道:“歷來儲位之爭,皇位之奪,都是不可避免的,阿爹不知道你將來和阿黎會不會有,但是此時此刻,阿爹想要告訴你,你并不是高枕無憂。”
并不是高枕無憂,所以他需要防備阿黎嗎?
齊殿卿搖頭,阿昭希冀的問,“不用嗎?”
齊殿卿:“不僅是阿黎,還有歲安。”
說起歲安,他的語氣中帶著肯定,“論才學,論武力,歲安都遠超于你。”
“若是歲安為姐,子可以為帝,朕倒是愿意離歲安為皇太。”
這句話讓阿昭有些苦,他也知道,自己很多方面比不過歲安和阿黎。
至,其實在他心里,阿黎比他聰慧,歲安比他能武,一個文一個武,他就只占著年長。
在這一瞬間,阿昭心里有些委屈,有些困,還有些心虛和德不配位。
他垂頭喪氣的道:“阿爹,我是不是很差啊。”
兩父子坐在地面的臺階上,看著窗戶外面的落葉紛紛揚揚。齊殿卿見他這般,這才靜靜的道:“所以說,皇帝,是孤家寡人。”
他道:“有時候兄弟姐妹,也不能相信,妻子,兒子,都不能信。因為牽扯到利益,你就會想剛剛朕說的話。”
“從而,你就跟阿黎不是兄弟,跟歲安不是兄妹,你作為兄長,開始提防他們,走到最后,便再也沒有兄弟姐妹了。”
他問阿昭,“你愿意這般嗎?”
阿昭連忙搖了搖頭。
齊殿卿:“阿昭,無論你愿意不愿意,阿爹都不會因為你想什麼,就止歲安從軍,就養廢阿黎,就不重視他們,對阿爹來說,他們都是朕跟你阿娘的孩子。”
“所以,當歲安為獨當一面的大將軍,當阿黎在朝中為一方大員,幫你駐守一方時,你對他們,是忌憚害怕,還是相信,這就是你們的事了。”
“利,朕跟你說明白了,害,朕也跟你說清楚了,你大概什麼年歲做皇帝,朕還跟你說明白了,你想要怎麼做,這依舊是你的事,朕不會手。”
阿昭立刻點頭,他心里大概知道阿爹對他說這番話的意思,在這個時間點說,可能阿爹也是害怕了。
畢竟阿爹經歷過和端王的事,如今又有人開始想要他跟阿黎斗,他這是在提醒自己。
阿昭真覺得,阿爹可能不是最好的皇帝,卻是最好的阿爹。
他真的每一個方面都想到了。
阿昭便由坐變跪,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發誓道:“阿爹,你放心,任何時候,兒子都不會被權勢迷了眼睛,會謹守如今的心,不會讓自己為一個孤家寡人,也不會讓阿黎和歲安為孤家寡人。”
齊殿卿便拍了拍他,“愿你一直記得今日之志。”
……
晚間回到小殿里,折筠霧正在對著燈看書,齊殿卿走過去,從后側抱住,呢喃了一聲:“珺珺。”
折筠霧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
齊殿卿點頭,“跟阿昭喝了點。”
“咱們生了個好兒子,三個孩子都很好。”
折筠霧他的頭,見沒有什麼異樣,這才松了一口氣,沒好氣的道:“這還用你說。”
自己的孩子,還能不知道嗎?
將人給扶床上去,然后劉得福去端醒酒湯。等醒酒湯來了,喂齊殿卿喝下,然后替他洗臉,問:“你以后不能帶著阿昭喝酒,那孩子酒量淺……當然,你也不高。”
齊殿卿就睜開眼睛看看,一把拉著往床上帶,將人帶到床上,摟在了懷里,他這才滿意的閉上眼睛。
“珺珺,咱們到時候就去山上住一陣子吧?”
折筠霧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趁著齊殿卿迷迷糊糊的問,“陛下,為什麼要去山上住啊?”
齊殿卿:“珺珺去岐山住了,朕也想去。”
折筠霧:“……”
還有些。
睡在他的懷里,“陛下,不用去山上,我就在你邊。”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齊殿卿早早的去了朝堂,倒是折筠霧,還在床上睡。阿黎來的時候,折筠霧剛剛起床,他羨慕的道:“阿娘,你是兒子最羨慕的人了。”
阿爹多寵阿娘啊,不用讀書,不用寫字,睡到現在也沒有關系。
折筠霧笑著道:“阿娘年輕的時候,你阿爹也著讀書的。”
都是你阿爹的學生,誰都不用羨慕誰。
問,“你今天來做什麼啊?”
這時候不是在讀書嗎?
阿黎就賊兮兮的問,“阿娘,聽聞阿兄昨天跟阿爹喝酒了。”
折筠霧點頭,“是啊——你逃學了吧?”
阿黎一本正經,“逃課怎麼了!喝酒都不帶我,我生氣。”
他坐在凳子上,哼哼唧唧的,“反正阿爹偏心,我就要生氣,我一生氣,我就逃學!”
折筠霧:“……”
還能這樣嗎?阿昭和歲安,包括自己,都不敢如此理直氣壯的逃學啊。
道:“那你逃來我這里做什麼?”
阿黎就慫了慫,過去討好折筠霧,“阿娘,我想要在你這里睡一覺,我真的好累啊,每天都要讀書,我一點兒也沒有睡夠。”
折筠霧:“……你逃來睡覺的?”
阿黎:“是啊。”
折筠霧就批評他,“你為什麼不讓我直接跟先生說你病了呢?這般你還能睡好幾天。”
阿黎傻眼了,“還能這般?”
折筠霧點頭,“可以啊。”
阿黎歡喜的道了一句,“阿娘,你真好。”
他就去睡了。但剛躺到床上,就見阿娘拿著撣子進來,試探的往他上招呼,“你看看,這麼打你疼不疼?”
阿黎:“肯定疼啊——阿娘,你做什麼?”
折筠霧笑著道:“打你啊,待會你阿爹回來,肯定是要問的,這個謊言怎麼經得住問,我說謊,他不敢打我,但是肯定打你,給你先試試?”
阿黎臉一垮,“那還不如說他偏心呢,這般裝病,便沒有理直氣壯了。”
他不喜歡阿娘了。
于是晚間得了一頓打,阿黎捂著自己的屁往住的宮殿去,正好見了阿兄回來。他連忙走過去,把被打的屁給阿兄看,“阿爹多偏心啊。”
阿昭看見他的屁,連忙幫著遮蓋了一下,“這般大庭廣眾,你個屁做什麼。”
阿黎哼了一聲,“讓你愧疚!”
他臉一扭,又歪著屁走了。留著阿昭站在原地一臉莫名其妙,然后突然笑了。
他看看天,了小太監,“明日給阿黎的先生再請一天假吧,就說病了。”
……
又過了幾年,邊境打仗了。
跟云州鄰著的大金向大秦發起了戰爭。歲安在的地方,了第一個戰場。
齊殿卿馬上召集群臣出應對之策。打仗肯定是要打的,但是糧草的供給,軍隊的銀子等等,這些必須要給足了。
那麼派誰去就是個問題。
而且這一仗也不知道打多久,那從哪里派糧,從哪里派軍隊過去,這些都要商討。
在這期間,戶部尚書家的秦冠魁展了頭角。
因為齊殿卿趁著此次戰爭,想著把以前臣子們借國庫的銀子要回來。是太子去收銀子的。
太子就唱紅臉,跟人家套近乎,說朝廷的不容易,秦冠魁仗著自己年紀小,就胡攪蠻纏。
好啊,你不是說你不還嗎?但你們總得吃飯吧?
那些個借了朝廷銀子的,太窮的他不去,專門盯著富貴的員。只要人家吃飯,他就帶著人往人家家里坐著等吃。
有人參他,他是這般說的:“家里的東西賣掉一些就能還了,怎麼還死乞白賴的厚著臉皮不還銀子。”
“既然他不還,那不如就換。這些兵一天吃的糧食,我克扣出來送往云州,那兵總不能不吃飯吧?就從那些富家里去吃。”
“你家吃不了,就吃你婿家的,媳婦兒媳婦家里的,總有一家是可以吃的。”
吃了多,都記在賬目上,按照如今的糧食價格給算銀子。
如此過了幾天,京都里面糟糟的,多老上奏折說秦冠魁簡直目無王法,但是齊殿卿都面無表,只做聽不見。
便又有人去戶部商戶那里鬧。
“總是你孫子吧?咱們這麼多年的了,你總得跟你家孫子說說吧?”
但有的卻暗自乖乖的將銀子都補上了。
因為有一個事實在。皇帝既然敢選擇在云州大戰的時候催銀子,那就說明,他對這場戰爭的勝利勢在必得。
倒不是說他百分百覺得自己是勝利一方,而是從糧草軍銀等方面,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在必得,不會因為他們的搖和阻礙而煩憂。
這般運籌帷幄的君主,給你面子的時候你不還,別等急了他,急了,直接就要殺人。
——他也不是沒殺過。
朝堂上人心各異,對折筠霧而言卻一點覺也沒有。都開始禮佛了。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歲安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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