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憫陡然意識到,自己的確陷了迷茫中。
這麼久以來,一直拿自己在孟氏集團的經歷,當作行事的準則。
以往孟氏集團是最拜高踩低的。
合作的企業,大都是有了一定的規模和資質,才會孟氏集團的法眼。
像新興的小企業小公司,就算捧著再高貴的誠意前來,孟氏集團也不會看上一眼,更不會給予任何機會。
所以,他打心眼里覺得,天底下的大集團都是和孟氏集團一樣的。因此,他也從未將目放過去,而是自認一步一步,踏實謹慎理工作。
可卻忘了。
并非每個公司都和孟氏集團一樣。
也有很多不拘一格的。
只要企業的能力和水平足夠,那麼并非沒有機會。尤其他并非普通的小企業創業者,沒有人脈沒有資源。
孟嘉憫心下松快幾分,誠懇道:“多謝。”
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出眾,一旦走出思維的錮,一切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許柚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及至孟嘉憫將許柚送到樓下。
許柚下了車,往外走了三步,回頭瞥孟嘉憫一眼,不咸不淡拋下一個驚雷。
“孟嘉憫,前世今生,并非如一。”
話音落下,電梯“叮”一聲,到了門口。
許柚提步上了電梯,眉眼冷靜溫和。
孟嘉憫愣在原地,許久,驟然開始抖。
許柚,竟然也有前世的記憶……
記得,居然全都記得!
孟嘉憫靠墻站著,猝然笑了一聲。
當然記得!
一切的迷茫,頓時都有了解釋。
難怪……難怪今生的一切,都與前世截然不同。同樣的故事,同樣的人,卻有背道而馳的結局。
難怪許柚從最初回家,就從未抱有過任何希,從未對孟家有過任何期待。
難怪,和孟家決裂時,沒有毫的猶豫。
原來是早已經歷過一世。
一切都已預見。
自然不會……自然不會……
孟嘉憫心底驟然涌上一巨大的哀慟,揪得他心臟止不住發疼。
他無法去想象,一個有前世記憶的許柚,到底承了多大的痛苦。
無盡的折磨。
死亡的影。
從未存在的溫。
從前世帶到今生,是死亡都未曾磨礪掉的痛苦。
刻骨銘心。
一刻不能安枕。
許柚會有多痛苦呢?
孟嘉憫不知道,不敢去猜,不敢去想。
他只是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無恥。
他怎麼敢,繼續出現在許柚面前的?他怎麼有臉再去尋求許柚的幫助。
許柚的死亡并非他所為。
但他的冷眼旁觀,不以為意,又何嘗不是一種助紂為?
他這半個劊子手,怎麼能夠出現在許柚面前的?怎麼敢出現在許柚面前的?怎麼有臉,想要和重歸于好?
許柚看見他,是什麼心呢?
是厭惡還是憎恨?
都很正常。
有過那樣的經歷,就算把他們全都殺了,也并不奇怪。
本就是他們虧欠了。
虧欠一生,虧欠一條命。
孟嘉憫靠在墻壁上,低頭呆呆看著潔的地板。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起。
一步一步,像機人一樣上了車,發汽車,離開了這個小區。
甚至沒敢回頭。
許柚大概明白自己給了孟嘉憫一個怎樣的刺激。
但心態平和穩定,并沒有幾分波瀾。
只是在想,到這種刺激的孟嘉憫,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他并非無可救藥。
若是這次的作為能夠滿意,倒也不是不能大發慈悲,將他從囚籠里撈出來。
是的,囚籠。
從今天這頓晚飯的口味,許柚就猜到,孟嘉憫大約是想起來了。
而那句話說完后,孟嘉憫慘白的臉更是驗證了的猜測。
也能看出來,前世的事,對孟嘉憫來說是個不小的沖擊。
讓他陷在里面,不知道如何掙。
許柚的目著遠綿延不絕的燈,彎了彎。
和孟嘉憫永遠算不上是親人,是朋友。
充其量算是個盟友。
但擁有一個對自己無比愧疚的盟友,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孟嘉憫的小公司,在被孟氏集團封鎖之后,所有人都以為這新興的小公司會破產,支撐不下去。
可誰都沒想到,孟嘉憫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和□□達了合作。
所有人都頗為驚訝,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本事,居然能夠和一向要求嚴苛的江氏達合作。
這個新聞一出來,大家都忍不住想去看孟氏集團的笑話。
孟氏使出威利這一招,無非是想要迫孟嘉憫低頭,重回孟氏。
但是拿到了和江氏的合作,也就意味著孟嘉憫從中逃出來。孟氏集團的計劃一敗涂地,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新聞傳到孟老爺子耳中時,老人家的臉非常難看,甚至稱得上是烏云布。
孟同恕坐在他跟前,忍不住抱怨道:“我早就說了這小子不安好心,您偏偏就是不信,現在知道了吧,他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話音剛落,孟老爺子的臉越發沉,枯瘦的手背上褶皺繃起,冷地瞥向孟同恕,抬手將手中茶盞朝著孟同恕砸了過去。
孟同恕愣住,沒來得及躲避,額頭上頓時鼓起一個大包。
他捂著腦門,不敢生氣,只能忍氣吞聲;“爸,您打我干什麼?又不是我讓他不孝順的。”
孟老爺子冷冰冰道:“若不是你干的齷蹉事,孟家何至于此!”
他是年紀大了,但還不算糊涂。
心知肚明,孟氏集團會有今天的困境,全是由于孟同恕不干人事,不是東西!
實則養小三也好,養私生子也罷,哪怕養十個八個,也并非什麼大不了的事。
豪門家族里頭,這樣的事屢見不鮮。
可孟同恕干了什麼?為了一個見不得的私生子,將婚生的子得罪了個干干凈凈!
真是離譜!
若非孟同恕糊涂至極,做出不可挽回的蠢事。
如今孟嘉憫仍舊會和以前一樣,乖乖做他的掌中風箏,而不會如此破釜沉舟。
許柚這聰慧伶俐的人才,也該為孟家所用,如今正該是孟嘉憫最好的輔佐者。
皆因孟同恕一時糊涂,如今什麼都沒了。
只剩下一個不知道何時會死的病秧子!
有什麼用!
孟老爺子現在本看不得孟同恕出現在他面前,閉了閉眼,直接讓人帶他出去。
并且要求沒有自己的允許,誰都不許再帶他進來
隨即,孟老爺子給江董事長去了個電話。
孟家和江家是多年舊相識,孟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和江家早已去世的老爺子關系還算不錯。
因此,江董事長倒是也恭敬地喊了一聲:“孟叔,今天怎麼有空打電話?您是有什麼囑咐嗎?”
孟老爺子是個聰明人,并不敢真的擺長輩的譜,溫和道:“是家里的一點小事,牽扯到了江氏,想請你們幫忙。”
他說著,無奈嘆口氣:“說來慚愧,都是因為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最近的笑話,想必你也知道。”
江董事長沒有否認,只笑了笑。
孟老爺子繼續道:“同恕確實不爭氣,因著他的事兒,鬧的家宅不寧。嘉憫和柚柚都因此生氣,離家出走,我這心里著實難。”
“但是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實在是離不開負責人。嘉憫如今是孟氏集團的頂梁柱,他負氣離開,對公司來說的確是元氣大傷。”
江董事長并不評價,只敷衍道:“孩子年輕氣盛,總會消氣的。”
孟老爺子話筒,只得將話說的更明白些:“我為了讓他回來主持大局,便讓人給了他一些磨礪。只是……”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卻還是道,“只是聽說最近他和江氏有了合作,確實對我的計劃有所影響,所以我想請江氏可否……”
江董事長笑了一聲:“我聽懂孟叔的話了。”
他沉片刻,道:“只是孟叔,孟叔的要求,我絕不敢推辭,只是……”
他沉片刻,有些為難,無奈道:“只是孟叔,我家里兩個兒子,對養孩子這方面還算有些心得,不得要跟您分一二。”
“這孩子年輕時候叛逆是正常的,就算是我家臨舟也曾有這種時候。但我覺得,對待孩子的叛逆,我們做長輩的還是應該多加引導,好生勸導。”
“若是一味使用強權迫,恐怕會得不償失。”
他一派溫和,“我這都是肺腑之言,孟叔您考慮考慮?”
只是,他說來說去,都是不肯答應孟老爺子的要求,不肯斷了和孟嘉憫的合作。
孟老爺子惱怒至極,卻不能和江氏做對。
江氏家大業大,他不可能倚老賣老,更不可能拿著孟氏去做賭注。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辦法。
江氏之所以和孟嘉憫合作,是因為孟嘉憫能夠質量合格的產品。但如今孟嘉憫過去的貨,并不合格呢?
或者說,拖延工期?
總有辦法讓江氏拒絕這份合作。
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的了。
孟老爺子冷笑一聲,開始著手安排。
以孟氏的手段和資源,對付一家小公司,還不是手到擒來。
孟嘉憫對經營很懂,也很上心。
給江氏貨之前,檢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批零件的問題。
質量是好的,偏偏其中一些零件的規格大了0.1mm。
0.1mm,眼本分辨不出來。
只有專用的儀能夠查看出來。
但這批零件,是應在儀上的,對規格要求非常非常高。
雖然0.1mm的誤差不算大,但使用的范圍太廣,對儀質量是個非常不穩定的因素。
孟嘉憫的臉,頓時沉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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